清雅出尘,姿容盖世!
当年初次窥见卫劼容貌时,他已然是世间少有的俊秀,无论气质、身段还有容貌,以及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雅韵,都叫人望尘莫及。
那时他也不过还是个未及冠的少年。
今时再见,经历过岁月和阅历打磨出来的人,完美的五官更显深刻,举手投足间更显从容,而那周身的气势透过温润的皮相,隐隐散发着叫人望而生畏地耀华。
卫劼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他一笑便有种春风化雨般地力量,使得周围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驻足,满脸惊艳。
“晏兄,鱼老板。”他徐徐然拱手,嗓音仿佛是被山间清泉浸润过般,听的人心里格外舒坦。
鱼安安猛地回过神,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看着这张脸陷进去,心里不禁一阵后怕。
这个男人长得简直太祸害人了!
秋水楼因为卫劼的到来,霎时间就像被镀了层金子,从里到外都散发着熠熠生辉的光芒。
鱼安安飘飘忽忽跟在晏非身边,一路上看起来很镇定,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直到卫劼参观完一楼,进入二楼的茶室同徐远和高徹说话时,她才逐渐找回自己的意识。
一抬眼便看到抱剑站在卫劼身后的黑衣少年,此刻他正微微躬着背,垂下眉眼认真听卫劼耳语吩咐着什么。
有一瞬间,鱼安安心里闪过一个奇异地念头——此刻的少年看起来和以前的晏非有点像。
不是容貌像,他比晏非长得精致,也不是气质像,其实他整个人身上都透着股肃杀之气。但不知为何,她就是产生了这种念头,硬要说的话,可能是有一瞬间的神态比较像吧。
“姑娘,何公子到了,正在楼下。”就在鱼安安愣神之际,小伴突然出现在茶室门口,敲门禀报道。
鱼安安回过神,感觉到其他几个人都朝自己看过来,尤其是离她最近的晏非,眼神瞬间变得冷沉又咄咄逼人,使得她浑身不自在。
“我、去下面看看,各位先聊。”鱼安安很努力才能维持住脸上礼貌的笑容,故意不去看晏非,说完便转身下楼。
今儿银楼里收到不少贺礼,柜台上的摆件、墙上挂的应有尽有,而何礼带来的却是两大盆等人高的金桔树。
这个时节里,树上还没有结出果子,但翠绿的枝叶修剪地十分精细,摆在银楼大门口看着也着实吸引人。
“等过段时间结出果子来,挂着一树金灿灿,那才漂亮。”何礼满意地指挥手下摆好金桔树,便进来对站在门口的鱼安安说道。
这东西怕是不好养,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鱼安安悄悄地这么想了一下,但心里还是非常感激何礼的用心,忙笑着打趣道:“好啊,看来以后咱们都不会缺桔子吃了。”
何礼摇头笑了笑,同她一起往里走,仔细打量一番银楼里的布置,不禁感慨道:“你这不吭不响地就在这里开了家银楼,应该早点告诉我,我也能给你帮把手,弄出这样一家铺子可不容易。”
鱼安安莞尔,“不是我的,我顶多就是个合伙人,二东家。”
“那大东家是?”何礼挑眉问道。
鱼安安深知他心里肯定早就有数,也没有扭捏,回道:“晏非,晏大人。”
何礼看过来的眼神就有些变味儿了。
鱼安安赶紧岔开话题,免得他想着不该想的东西,语气自然地问道:“尊夫人呢?怎么没把人一起带过来看看。”
提到自家夫人,何礼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走了,眼神不觉柔和下来,表情却有几分担忧,叹道:“珍儿快到临盆期了,这段时间身子不大爽利,只能在家里望着。”
“那可要多注意些,回头有空我去看望看望她。”鱼安安安慰一声后,转而也叹口气,“可惜罗老和罗奶奶都离京了,今天这种场合里应该将二老请来看看的。”
闻言,何礼忽而露出一丝幸灾乐祸地笑,“这事儿你写信告诉他们了吗?等着吧,下次他们再进京,你怕是清净不了喽。”
“说什么风凉话!”鱼安安后背一紧,瞪他一眼。
何礼看了看周围进进出出的客人,凑过来,正色问道:“你这里有方便说话的地儿吗?”
鱼安安迟疑了一下,想到晏非还在楼上,总觉得自己单独与何礼相处不太好。但又一想,这光天化日下,楼里又有这么多客人在,怕什么呢。
“去后院吧,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鱼安安指向通往后院的门,边走边问。
何礼没有马上回答,两个人来到安静的后院,坐到石桌旁。
“不是什么大事……”何礼考虑着,心里有些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上次他已经拜托鱼安安去找晏非打听过情况,虽然最后他没能和晏非见上面,但鱼安安已经回复过他——
提醒他多注意有没有结什么仇家,身边有没有什么人搞小动作,也安慰他不用紧张,只要何家账本没问题,户部那边不会怎么样。
然而查账这件事情虽然已经风平浪静地结束,但他心里还是隐隐感到不安。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陡然打破后院里的安静,也打断了何礼的挣扎,等他抬头看到是谁走过来的时候,便立刻打消了向鱼安安打听事情地念头。
鱼安安也在听到脚步声时回头看过去,瞳孔有片刻震动,随即起身面对来人,“晏非,你怎么过来了?”
晏非稳步走过来,面色沉静,眼神平直,唯有嘴角轻轻勾着,在那张脸上撑起礼貌地笑容。
他刚进来时目光一直在鱼安安身上,直到走近才转向何礼,拱手客气道:“感谢何兄前来为小鱼道贺,先前在下有事情处理,没能及时过来亲迎何兄,是在下怠慢了。”
何礼没有注意到他那些刻意表现亲密的用词,却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一丝敌意,心里感到纳罕。
“晏大人太客气了,我与丫、鱼姑娘也算是师出同门,她的铺子开张,我礼当来庆贺。”
鱼安安胆战心惊地听着他们寒暄,生怕晏非一个激动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但幸好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晏非对何礼一直客客气气,就像招待他那些同僚好友一样。
今天是银楼开张第一天,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卫劼与何礼等人都没有在此停留多久就先后告辞。
弘晟街热闹,平时绝大数铺面都是等到宵禁前半个时辰才打烊。
所以秋水楼也一直忙到戌时三刻才开始收拾着准备打烊。
鱼安安累的腰酸背痛,晏非便牵着她先回后院,想让她赶紧去休息。
然而走过去时才发现卧房门关着,长弃正在里面沐浴,他只好拉上人到石桌旁坐着休息。
“你是老板,身上的担子比他们重,不用事必躬亲,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晏非松开她的手,却还是转过身面对着她坐,双腿张开分放两侧,完美的长度正好将人圈在自己的范围内。一条胳膊随意地搭在石桌上,稍稍一动就能碰上她的胳膊。
这个举动和距离,有些过于亲密了。
鱼安安顿感局促,想要往后撤,可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嗯,我知道。”她慌乱地点点头。
晏非一直看着她,须臾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何少爷今日过来怎么没有带家眷?”
就像那些同僚们一样,平时出席这种场合多会携带家眷。
鱼安安本就被他盯得浑身紧张,又听他冷不丁提到何礼,顿觉头皮一阵发麻,蓦然回想起宋氏跟她说过的那些话。
“晏非,”她暗暗深吸几口气,鼓足勇气,听到自己说:“五年前你回遂安县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虽然至今不敢确定你那时候看到过什么,但我想应该是关于我与何礼的吧?”
说到这里她停顿住,捕捉到晏非眼里闪过一丝森冷的不自在和抗拒,于是就更加肯定了之前那个猜测。
“我说过,几年前的事情我早就忘……”
“你不知道,我是在那个时候才看到你给我的休书,是不是很惊讶?我在遂安县找了你们很久,一直都没有消息,快要绝望的时候才敢去看你送个我的生辰礼。”
话到此处,鱼安安突然有些哽咽,努力压下聚集到喉咙上的瘙痒,稳住声调,“我当时是抱着最后一点希冀,想着或许能从礼物里发现什么,结果……”
晏非握紧手掌,偏头看向门口的黑暗处,神色晦暗不明。
当着晏非的面重新剖开那件曾搅烂她内心、让她痛苦不堪的往事,这比重新扒开一个刚刚愈合的伤口还要惨烈。
鱼安安现在除了还在跳跃的思维和情绪,她整副皮囊都是麻木的,“我没想到你原来什么都知道,还默默为我做了打算,我看到休书的时候真的很后悔,觉得亏欠你太多……”
“你从来没有亏欠过我,也不需要后悔。”听到此处,晏非转过头,“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就当……”
“是都过去了,但是你有心结,我必须要把那件事情说清楚。”
鱼安安迎上他那双幽邃晦涩的眸子,“我看到休书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有一次何礼过来劝我跟他去州府,他劝过我好几次我都没有答应。那次也没有,而且那次突然又想到了你,我便在大街上哭了起来,是何礼安慰的我。”
“你、说什么?”
晏非好像没有听懂,眼神僵在她严肃正色的脸上,思绪顺着她说的那些话顷刻间发生天翻地覆地变化,多年以来被他压制地一块心病,在经历过无数次病痛且药石无医的情况下,却在这一刻猝不及防得来一颗神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