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晟街,晏宅,一座二进院邸。
鱼安安刚见到眼前这座建筑时,不禁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晏家本就不富裕,又经历过一场水灾,能在京城落脚兴许是受了卫公子的恩惠。
而晏非从官不过两年,能在这种地段里安家,实属不易了。
家中仆人不多,厨房一位,负责看门洒扫的两位,再加上宋氏与晏非,统共五口人。
鱼安安没有在这里看到别的年轻姑娘,心下松口气,随晏非去后宅见宋氏。
“近几年娘的身体每况愈下,久治不愈,便成日闷在屋子里。若能见到你,定然欢喜。”晏非边领路边解释道。
鱼安安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是因为那次水灾的事情吗?”
晏非点头,愁闷道:“娘一直放不下爹的死。”
是了,当年她在晏家时,不管宋氏多么强势无理,她与晏大诚的感情从未受到过动摇。宋氏把那个家、丈夫和儿子,当成自己的一切来对待。
可丈夫却为了救他们母子而丧命,连个尸首都没有找到,宋氏当然接受不了。
想到这些,鱼安安不免紧张起来,担心宋氏因为她不辞而别的事情一直记恨着,自己此时出现,会不会再次刺激到对方。
宋氏住在后院东北方位,屋里采光还算错,空间也十分宽敞,一应家具俱全,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装饰里了。
宋氏侧卧在靠窗的踏上,明明是在燥热的天气里,她却还在腿上搭着薄薄的毯子,整个人蜡黄瘦弱,无精打采地望着窗外。
直到有脚步声走近,听见晏非轻声唤了句“娘”,她才恍惚从梦里回过神。
疲惫的视线不经意扫到规规矩矩站在儿子身侧的清秀姑娘,里面恍惚闪过一丝光芒,很快又似乎想起什么,怔怔打量着鱼安安。
“娘!”乍见宋氏这病重虚弱的模样,鱼安安心里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是觉得眼前虚弱的人,已然与记忆中那恃强凌弱的宋氏难以重合,顿时生出几分怜悯的心思。
宋氏的瞳孔微微收缩,尽管昨天儿子已经向她打个招呼,但当她认出鱼安安那一刻,心里还是涌出纷然杂陈的情绪。
“你是…鱼丫头?”她的声音极其嘶哑,仍有些不敢相信。
鱼安安心里某根弦轻轻被拨动一下,嗓子里忽然有些堵,顿了顿,才主动走上前,对上宋氏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轻声道:“是我,我来看望您了。”
宋氏的眼神却瑟缩一下,不再看她。
鱼安安看着她苍老的神态,仿佛过去的不是五年,而是十五年、二十五年,宋氏那一头青丝已然半白,看着竟比罗奶奶还要年迈。
“娘,这些年您过得还好吗?”鱼安安坐到她身侧,就像离家多年的女儿终于回来了,坐在病重的母亲床边,与她闲话家常,“我听说拂奴现在越来越有出息了……”
晏非站在旁边听着,轻轻抿住唇瓣。
鱼安安只是在漫无目的地闲聊,尽管现在的情景和宋氏的反应都在她意料之外,但她反而松口气。
其实她还挺怕再被宋氏尖着嗓音臭骂一顿。
不知她一个人絮叨了多久,始终都在走神的宋氏,终于有了反应,抬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