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能猜到,今天这事儿若是传到村子里,只怕没人会为晏雨辩解一句,他们两家的处境也都不会好。
晏非背着书箱走得缓慢,神色恍惚地来到牛车前,才蓦然回过神,第一眼便去看鱼安安的脸。
神情凄切,眼神哀痛,顿时便擢住他的胸口,叫他呼吸一滞。
而鱼安安也只是看他一眼,便已知晓他肯定听说了晏雨的事情,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布着血丝,眼皮微肿,定是哭过了吧。
当下微微转回视线,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现。
回去一路,气氛压抑地放佛风雨欲来。
直到进村以后,他们被人用异样地目光注视着,且毫不避讳地对他们指指点点,却又将他们当成瘟疫般远远避着。
鱼安安心下一沉,就知道她的担忧成真了。
所以他们刚进家门,便听里面传出撕心裂肺地哭声,周氏边哭边抱怨,“我命苦啊,太苦了,阿花她咋就、咋就那么想不开呐,那么多条人命,要是县衙找不到她,真的追究起来,咱们两家……”
砰!
巨大地砸门声,刹那打断周氏的哭声。
宋氏与她皆奇怪又不满地看过去,却发现是鱼安安堵在堂屋门口,她逆光而立,看不清楚脸。微薄的身躯上罩着层叫人畏惧的气息,冰冷,刺骨。
“二婶,从前我只觉得你就是贪财。可现在我才看清楚,你根本没有心。二妹生死未卜,你不为她担心,却和那些人一样也将她当成杀人凶手。可怜二妹十三岁不到,就被你逼成捞银子的工具,你根本不配为人母。”
压抑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鱼安安指着周氏大骂一顿,便再也忍不住跑出家门,一路迎着傍晚微凉的春风,泪水糊地满脸都是,却不知该跑去哪儿。
终于,她脚下不经意绊到什么东西,没有任何挣扎自救,她就那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半个身体都贴在黄土厚重的土地上。
抬头望着天边将要隐没的一点点霞光,悲从中来,自责、懊悔、悲痛和那种深深的无力感,汹涌而出,尽皆化成泪水,叫她再没有顾及地失声痛哭!
晏非默默站在她身后,陪着她一起流泪。
良久,她的肩膀还在抽搐,泪水仿佛取之不竭,哭地头脑胀疼,却还是停不下来。
晏非终于心疼地走近,跪下来,从后面将她瘦小单薄地身体抱进怀里,声音又轻又柔,生怕惊吓到她,“我知道你心里难过……”
“是我害了她!”鱼安安无力靠着他,哽咽道:“要不是为了我,她根本不会遇上这些事情,都怪我,是我的错,我昨天就应该不顾一切闯进林府将她带出来,竟还天真的想什么对策,我太蠢了……”
晏非猛地将她抱紧,不愿听她这样责怪自己,“不是你的错,二妹救你是因为她心善,她的良善没有错。你感激她,紧张她,也曾拼尽全力想要阻止她踏进林家那个火坑,能做的你都做了,你也没有错。”
他微倾身,抬手,轻柔且珍重地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我相信,不管现在二妹是何等处境,她都不会怨你,更不会后悔当初帮了你。我同你一样,也相信二妹不会杀人。你适才不是说二妹生死未卜吗?所以我们去找找她好不好?”
鱼安安仰起头,望着他的眼睛,在那片心疼且真诚的眼神后面,她看到了细碎的星光,给予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