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升挑眉,“你喜欢的人不就是我?”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
戛然而止。
因为我猛地想起,好吧,我是说过一次,我喜欢你。
“晚晚。”
男人侧脸笼罩在路灯的鹅黄之下,切割了有致分明的棱角,我看到他薄唇动了动,眼底倏然染上一抹楚痛难解的神色:
“答应我,过了今晚,就别再喜欢我了,好不好?”
我身子猛地颤了一下。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我听见自己略抖的尾音摇曳在风中——
“好,我知道了。”
心脏闷闷地疼,如同针尖刺过,尤其是看到男人面无表情的侧脸,在这一刻,突然间觉得自己输得一塌涂地。
在这场独角戏里,我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这样也好,慢慢地,把对他的大片喜欢抽离出来,再把残存的眷恋割舍丢掉,虽然很难,也很痛,但必须,要这么做。
……
今夜来广场的人并不多。
准确的说,只有四个。
除了我和江暮升,还有一对头发花白看上去八十多岁的老夫妻。
两个人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老太太把头轻轻靠在老爷爷的肩膀上,不知在说些什么,老爷爷戴着老花镜,时不时点头,不过在看着老奶奶的时候,嘴角却噙着柔和又温祥的笑容。
我看着,眼眶微湿,觉得好生羡慕。
相濡以沫,白头到老,说简单也不简单,若能做到的,这真的是人世间最幸福最美满的爱情了吧。
“砰!砰!砰砰!”
十二点到了,烟花在那一瞬间升腾绽放。
这一刻,我觉得好似幻景。
妖娆的人,妖娆的物,妖娆的时间,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妖娆起来,不真实,宛若置身梦境。
“江暮升,挺、挺好看的啊,对吧?”
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侧过头,阒黑的眸底好似也被烟花点亮,浅处潋滟,深处依旧幽不可测,不知为何,我好像还在那深处看到了一抹挣扎和痛苦。
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之后,男人的眼最终恢复了清寂。
无波无澜,无人能懂。
“呃……你、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唔!”
濡湿缠绵的吻,如最魅的毒,火舌缠卷,瞬间麻痹了我的理智。
同昨天在电影院的吻不一样,这一次,男人的吻来势汹汹,气焰灼热,他的一只手揽着我的后腰,揽得那般紧,近乎要把我整个人嵌在他身体里似的。
我近乎喘不动气,只能死命捶着他。
江暮升置若罔闻,他闭着眼睛,吻得入神又专注,长长卷翘的睫毛迷人如斯。
耳边是烟花绽放的砰砰声。
天上烟花一场,人间旖旎一片。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待男人终于松开我的时候,不知为何,我突然间觉得特别特别悲伤。
似乎在浓重的夜色,悲伤也渲染得更加浓烈了。
而当时的我,怎能知,这是我和江暮升最后一个吻……
后来……
我还是能够清晰地回忆起那天发自内心深处的悲廖,那日绝美璀璨的烟花五光十色,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顺着风,贴着耳,丝丝缕缕传到心里,“晚晚。”
晚晚……
不会再有人像他那般情意深重地叫我的名字,那缱绻的两个叠字,声线沉冽质感,催眠般抵达耳边,余音绕梁,叫我中蛊,恋恋不肯醒。
席宸周日下午就回来了。
我去接的机,路上我问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明天吗。
席宸的薄唇抿直,靠在后座,神色看上去沉慕肃重,“因为有件事,比公司的事情要重要。”
“什么事?”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
我是打算直接回去,席宸却不让我走,“我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总该请我吃个饭接个风吧。”
“不好意思席总,我没钱。”
“切,那我请。”
“好吧,我和江暮升说一声。”
他不阻止,低着头给江暮升发信息的我,并未看到席宸眉眼之间裹挟的沉重。
餐桌上摆放着清香淡雅的茉莉,芳香入鼻,沁人心脾。
席宸开了两瓶红酒,给我倒了一杯。
我忙说,“你自己喝好了,我酒量不行,不能喝酒。”
“陪我喝两杯吧。”
我皱着眉瞧他,瞧他紧绷的面部线条,“你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
“嗯。”
“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席宸指尖轻抵额际,慢条斯理揉动着,“突然间就心情不好。”
我调侃,“你们男人,每个月也有那几天啊?”
“怎么,不行?”
“行行行,那我陪你喝一杯好了。”
这红酒甘甜,又微辣,我这不常喝酒的人,都能品出这酒的浓度不低。
一杯下肚,我有点飘飘然,两颊直嗖嗖冒火,好似有什么在烧。
见我杯子空了,席宸又给我倒上了一杯,我忙摆手,“不行了不行了,真不要了!”
“喝吧,”他挑唇,“喝醉了也没事,难道你还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
“这倒不是。”
我自然不担心席宸会对我做什么。
起初的时候以为他是痞痞不正经的流忙,其实不然,他一直都很尊重我。
“再喝这一杯。”
席宸一再坚持,我盯着眼前明晃晃的高脚杯,顿时头有点晕沉沉。
又一杯下肚……
脑袋更沉重了。
我的双眼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事物都变成了好几个……
“席、席宸,哎你别晃啊,你怎么有两个头,唔。”
我揉着太阳穴,没一会儿支撑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软绵绵的大床上,头顶的水晶灯光亮刺眼,我微微眯眼,动了动身子,心也跟着咯噔一下。
这……
天花板,陌生。不是江暮升的地方吧。
环顾四周,心头愈加惊骇,我双手死死抠着床单,不明所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陌生的地方。
我记得我是跟席宸在吃饭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