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志樾瘦了,黑了,头发短了,精练了,眼睛里多了几分睿智稳重,少了几分当初的青涩和莽撞。
一年的时间,这个男人,看上去比以前成熟了不少。
不过笑起来还是很迷人很阳光,“向晚,你瘦了啊。”
“你也瘦了,在国外伙食不好?”
他笑了笑,突然调侃,“想你想的。”
“……”
我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好了,逗你玩的呢。”陆志樾挑笑,“实话告诉你吧,是江总准许我回来的。”
我皱眉,虽然早就想到是江暮升批准的,可从陆志樾口中说出来,我的心还是有几分不舒服。
端起杯子轻抿了口咖啡,我轻笑,“挺好的,这说明你的能力出色。”
“向晚,其实……”
陆志樾的表情骤然间变得严肃,喉结滚动,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疑惑,“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他唇瓣抿紧,我能感觉出来他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可最终这男人哑着嗓子道,“没事。”
“……”
陆志樾回来之后,好像哪里变得不一样了,但至于是哪里,我一时间说不上来。
“向晚。”
回到公司的时候,在层层上升的电梯里,陆志樾突然又开口叫我的名字,我抬头瞧着他,失笑,“不是,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他呵了口气,表情很认真,“你,一定要过得很幸福很幸福。”
我顿觉哭笑不得,“放下吧,我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陆志樾没再多说,我能感觉出来,在咖啡厅里他想对我说的并不是这句。
不过我并没有多想,总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孩子,我已经想得不多了,原本以为我会一辈子颓废下去,可,生活总要继续不是么,当时所经历的撕心裂肺的疼痛激励着我更加努力地去生活。
但孩子的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这是一块腐肉,烂在心底最深处,只要轻轻的一碰,便是痛不欲生。
最好的方法,便是尽量不去碰触。
下午工作时间,席宸要和我视频通话,我按了拒绝,然后发了条消息过去:打个电话还不行吗。
席宸很快回了:放心,我穿着衣服。
我盯着这条消息,扑哧笑出了声。
好吧,其实我还真有点担心席宸衣衫不整,他好像我肚子里的蛔虫,总是能猜透我的想法。
连线之后,视频那端,席宸那张英俊斯文的脸被光线照得忽明忽暗,轮廓有几分扭曲。
我忍不住又笑了,“你这脸歪的,成锥子脸了啊。”
他很是不屑地切了一声,眉眼却含笑,“怎么样,我出差的这半个月,有没有想我啊?”
“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郁向晚,你非得气死我才甘心是不是?”
“哈哈哈,好了我不跟你贫了,你怎么突然间要跟我开视频啊,有事?”
“没事就不能看看你吗,我想你了。”
席宸这货,有的时候来了兴致,说起情话来,可谓是信手拈来。
我对此表示置若罔闻,“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下个周一。”
“挺快,今天都周五了。”
“嗯,到时候你来接我好了。”
“周一我上班啊大哥!”
“有江暮升养着你,你还上班做什么?你可是孕妇,比国宝还要国宝级的人物!”
席宸并不知道我孩子没了的事情,我没告诉他,也没有那个心思告诉他。
许是发现了我神色不对劲,席宸问我,“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席宸的眼睛很尖,我一点不对劲他就能很快看出来。
不愿被他看出自己的难过,我勉强咧开一个笑容,“没事。”
“别笑了,比哭还难看,是不是江暮升那货欺负你了?”
“没有,他对我很好。”
席宸自顾自道,“你就别替他说话了,等我回去,替你狠狠教训他一顿。”
“……”
我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觉得鼻头发酸发紧。
其实我总感慨自己失去的很多,但得到的也不少不是么。
有得必有失,我妈、我爸、孩子……
我失去了宝贵珍惜的人,却还有江暮升、席宸、孙钱钱、陆志樾……
这一些同样弥足珍贵的人在身边。
要不就说,人必须懂得知足,感恩,知足才能常乐。
……
孙钱钱让我替她看看婚礼时要准备的东西。
“哎向晚,你快帮我看看,这三份请柬,哪个比较好看啊?”
我随意瞄了一眼,指了指最中间的那张,“就这张吧。”
“为什么?”
“因为它上面有海棠花,我喜欢。”
我最喜欢的花就是海棠,花开似锦,温和美丽。
岂料孙钱钱冷哼一声,“你知道海棠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不知道。”
“那姐姐我告诉你,海棠花代表离愁别绪,秋海棠代表苦恋。”
苦恋。
我了然,嘴角随即勾起一丝苦笑。
这花语还挺适合我的呢。
“那你选第一张吧,”我又指指第一张请柬,“你看最中间的百合多好,百年好合。”
“可是我感觉这张太朴素了哎!”
孙钱钱托着腮,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算了,我还是选择这张吧。”
孙钱钱最终选择了第三张。
我不予苟同,“这张多吓人啊,你看它上面画的花,张牙舞爪的,我见都没见过,看上去怪恐怖的。”
“切,向晚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时钟花!”
时钟花?
原谅我才疏学浅,听都没听过。
孙钱钱晃着脑袋又道,“时钟花的花语是我最喜欢的:爱你在身边。”
“爱在你身边……”我念叨了几句,点头,“这花语挺好的。”
没想到看上去这么恐怖的花,竟然有这般平淡踏实的花语。
后来的后来,我也爱上了这张牙舞爪的时钟花。
儿子也同当时的我一样,对我的审花水平表示质疑,还一个劲地问我干嘛把这花的照片贴在墙上。
因为时钟花是生长在南美洲热带雨林的植物,所以我无法去南美洲偷一株回来,便只能贴照片。
每每看着这花,我便总能想起在我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两个人:
一个是江暮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