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宸沉默了。
我看见他喉结轻滚,眉眼之间染上了些许楚痛。
我喘着气,呼吸不稳,依旧瞪视他。
以为他还不让我走,刚想再吆喝一番,席宸侧过身,给我让了路,“走吧。”
他这两个字,说的轻缓,跟羽毛没有重量。
那张好看的薄唇抿直,黑曜石般的沉眸晦涩不明。
我想起那次在医院检查我怀了孕,回去之后江暮升也是这般神情,他抽着烟不说话,烟雾袅袅,男人神色难辨。
身后的玻璃窗投下巨大的光影,切割在他有致的棱角,光景明灭,他却如居寒宫,一身清冷,眉头之间的川字纹像是深刻的刀疤。
我用力攥了攥指尖,强迫着自己不要去联想那个男人了。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接受席宸。
席宸不是江暮升的替身,但我忘不了后者,便无法真正接受前者。
我拖着行李箱离开了……
头也不回……
腰板挺得很直……
虽然内心遍体鳞伤,早已经千疮百孔,但离开也要潇洒,要表现出无所谓,我很好,我一定会越来越好。
“郁向晚!”
是席宸的声音。
高昂略带嘶哑,响彻在整个大厅。
我暗自咬唇,依旧没回头,就装作那个女人不是自己。
心想席宸可真是疯了,他到底要怎么样,要是他不让我走,我肯定会跟他拼命!
“郁向晚!”
声音沙哑,且越来越近了。
我忍无可忍,皱着眉回过头去,“席宸,你到底想——唔。”
我惶惶然看着面前俊颜英挺的男人。
他一手扣着我的后脑,干净又夹杂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往我嘴里钻。
但这不是江暮升的。
我甩着头,拼了命地推搡着他,拧他腰上的肉,他干脆两只手捧住我的脑袋,不让我乱动,一边更加深入。
他吻得很认真,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在他的舌头钻进来时,我用力闭紧牙关。
血腥味蔓延……
他终于松开我,黑亮的眼神染上迷离的暗芒。
我下意识又要扬手呼他脸上,却被席宸握住手腕。
粗粝的指肚揉着我的手腕,席宸叹了口气,“别打脸了,我还要靠脸吃饭呢,你都打了我两巴掌了,很疼的。”
“……”
不知是他太过无辜可怜的神情,还是可怜兮兮的话,我心里的气竟然消了不少。
“无耻!”
他舔了舔唇,“还想再来一次。”
“滚!”
“好好好,”席宸举手做投降状,“我知道你想离开这,我不拦你行了吧,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放弃的。”
“席宸,你这又是何必?”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他英气的眉目透着坚定,连同嗓音也噙着坚定,“我权当你去散散心了,等到你放下了,就回来,我一直等着你。”
“……”
我张了张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知道为什么,那次我把你送到医院,又让江暮升接你回去了?”
“为什么?”
我眼眶涨得酸疼,微微眯眼瞧他。
席宸勾了勾唇,“因为……我比不过他。”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小晚儿,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未尝是坏事,我想看到你笑,不想看你难过。”
“所以你说这些,到底想怎样?”
席宸眼廓轻缩,嘴角扯开一抹弧度,“无论是样貌还是财富,我觉得我完完全全可以配得上你郁向晚了,你要离开我不拦,但你要是一直不回来,我就去找你,嗬。”
话毕,扣着我的后颈拉下头,薄唇印在我额头上。
我无语至极。
这般自恋的程度,我是第一次见!
“再、见!”
两个字,我说的咬牙切齿。
席宸笑意不减,“好啊,再见。”
我转身,没再回头,过安检的时候,也没有再看席宸一眼……
飞机上,我翻开书包拿耳机,发现张嫂把我给她的那张卡又夹我包里了。
唉,张嫂,我就知道她不会离开江家,而单独伺候我的。
我也不是埋怨张嫂,只是知道,这人心,就是那么现实,真正做到舍己为人无私奉献的,很少。
“你脖子上的项链,很漂亮。”
坐在我身旁的老太太夸了一嘴。
我眼睛一闪,摸着项链,低声道,“啊,谢谢。”
“你老公送的?”
老太太看上去很健谈,唇角勾着笑,像是要跟我继续聊天的样子。
我抿唇,实话实说,“不是,是我的前夫。”
“哦?那怎么还戴着?”老太太来了兴致,两个眼睛一直盯着我瞧。
我觉得尴尬,咳嗽了两声之后摘下项链,“太忙了,我忘记摘了。”
这是江暮升在情人节那天送我的。
我本以为他这种人不会记得那些乱七八糟的节日,当天一条项链摆在我床头的时候,我的心脏,窜跳了一下。
其实我还怀着期待,以为会是“永恒的眼泪”,但果然是我多想了,一条钻石项链,最中间的图案是个花瓣。
那天我还特地问他这是什么花瓣,他反问,“你不是最喜欢海棠?”
我了然,笑,“太小了,都看不出来了。”
“太大了,对你来说有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