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要不咱俩试试吧(2 / 2)

却没成想,进来的竟然是席宸。

“你有没有事?”

席宸将我扯进怀里的时候我还是没反应过来,喘着气,双手揪着他的衣襟,好半晌才呢喃了一句,“快去救、救人……”

席宸长眉拧紧,他应该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一只手揽着我的腰,随即往声源的地方走。

映入眼前的景象,叫我的心脏蓦地抽疼了下。

那个男孩,缩着身子倒在地上,被强壮魁梧的男人一个劲地猛踹。

男人嘴里骂咧着,“养你这白眼狼!跟你妈一样,到嘴的肥肉都飞了,没用的东西!”

他不吭声,嘴角挂着血,他那么瘦,那个男人那么壮实,我很难想象一个亲生父亲会对亲生儿子这般残忍暴戾。

我想起之前赵哲祺从学校回来,脱了外套,里面只穿了件短袖,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是摔的。

我又想起那把被他藏在窗帘后面的木吉他。

我问他喜欢弹吉他?

他的声音听上去特别寂寥又哀伤:“喜欢又怎么样?不允许。”

当时我还在想,佑佑以后喜欢做什么,我肯定不会拦他。

就好比钢琴,根本不是我强制佑佑去学钢琴,而是有一次带他去看了场钢琴演奏会,小家伙回来的时候吵着嚷着要学钢琴。

一架钢琴不便宜,我硬是咬牙给他买了。

而此刻,倒在地上被拳打脚踢的赵哲祺,很快看见了我,竟然还冲我扯扯嘴角,“快走啊……”

我一下子就哭了。

席宸骤然间松开我,我看到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只手臂擒住男人的脖子,胳膊肘用力一拧,随后一个潇洒的过肩摔,男人倒在了地上,扶着腰直哎呦叫唤。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席宸这么帅。

眼角眉梢透着一抹天地不仁的冷硬之色。

其实之前我还见到过这般冷硬的神色,是在我差点被三个男人强了的时候,江暮升如同天神降临,不费吹灰之力,几下就将三个壮汉撂倒在地。

事不宜迟,我赶忙拨打了110。

“郁老师,别打!”

一道虚弱的嗓音传来,我手指顿住。

赵哲祺啐了口血,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姿势特别狼狈,特别娘,但这一刻,我觉得他是铮铮傲骨。

“唉,他毕竟是我爸,我做不到看他进局子。”

“……”

突然间,我特别特别鄙视自己。

鄙视自己之前对那个孩子的全部恶意。

就好比,你坐公交车的时候,看到一个女生没有给老人让座,殊不知,此刻她正承受着大姨妈非人的疼痛折磨;你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女人浓妆艳抹打着耳洞以为她不学好,殊不知,她回家之后悉心照顾卧病在床的父母……

我们总是这样,往往会用我们全部的恶意去揣摩这个世界,殊不知,其实我们所看到的,并不是真相。

我扶着这个少年坐到沙发上,想送他去医院,他却摆了摆手,特别淡定,“没事,都习惯了。”

“……”

“郁老师,其实我骗了你,之前的几任老师都不是叫我气走的,而是被我爸那个了之后,才……”

我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自从我妈跟我爸离婚之后,我爸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唉!不好意思了郁老师,让你受惊了。”

他都伤成这样,竟然还用这般抱歉的语气跟我说话。

搞得我愈发愧疚。

我伸手摸了摸男孩柔软的发丝,像是沁在温水之中,我说,“没事,我也要向你道歉,之前对你颇有偏见,对不起。其实你是个好孩子。”

赵哲祺勾一勾嘴角,没有说话。

临走时,我忍不住又对他说了句,“以后你肯定能火!”

他没反应过来,挑着眉,“什么?”

我莞尔,“你身上的气质足了,有些明星都不一定有你这种气场,放心吧,就算不用整容,说不定你以后也是红遍大街小巷的大明星。”

“谢了,借你吉言。”

从赵哲祺的家里出来,我这才问席宸,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席宸叹了口气,路灯将他的轮廓映照得通明儒雅,他揽着我的后脑,伸手摩挲着我脑后的头发,道,“我担心你晚上一个人回去有危险……”

原来,这几日我做家教的时候,席宸就在楼下,每当看着我坐上末班车赶回去直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才放心离开。

今晚见我七点半还没出来,席宸便急了,破门而入。

“这家我调查过,男人离异,现从事房地产生意,有过几次前科,所以我更放心不下你。”

我凝着面前男人精致无铸的眉眼。

眉峰微微皱起小山弧度,深眸如星,鼻梁和薄唇之间是如水凉月般的弧度。

他的关心,他对我的情意,很真。

铭心自问,其实席宸对我很好,很好。

我心湖微动,张臂,抱了他。

他身子僵住,像是一块木讷的石头。

我低哑着嗓子,说,“谢谢你,席宸。”

他的手覆在我后背,声音听上去倒有些不自信了,“向、向晚?”

“要不咱俩试试吧。”

我听到自己说了这么一句。

头顶是一度沉默,好半晌,我才等到席宸的回答,尾音在风中破碎:

“好。”

折腾了这一晚上,回去已经将近十点。

佑佑还没睡,见我回来,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窜到我面前,“妈妈妈妈,你怎么才回来?佑佑都困了。”

我看着儿子惺忪的睡眼,心里一疼,在儿子脸上亲了亲,俯身低声问,“饿不饿?妈妈给你做饭去。”

“不要了,我已经在张奶奶家吃过了,妈妈你快休息吧。”

我摸着儿子滑溜溜的脸,这一眉一眼都是那个男人的弧度,我该怎么去释怀,去放下?

因为单单只是凝视这张小脸,同那个男人的过往抽丝剥茧般牵扯,一发不可收拾。

儿子踮起脚尖,白嫩嫩的小手在我眼角擦了擦,“妈妈,你怎么哭了呢?”

我握着儿子的脸放在脸上摩挲,眼睛很酸很胀,一时间格外难过。

可能是儿子担心的表情和男人太像,眉目角度也像,如果是他在这里,应该也会声线缱绻地在我耳边低喃,“怎么哭了,嗯?”

我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儿子手忙脚乱给我擦泪,“妈妈你别哭你别哭,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佑佑去帮你讨回来!”

我哽颤,“今晚上发生了点事情,儿子,其实妈妈是胆小鬼。”

我吸了吸鼻子,眼泪簌簌而下,我低着头,弯着腰,突然间格外想弯着腰,因为总是挺直腰板实在好累。

来自各方面的压力重量,要将我压垮。

“儿子……”我哭着又道,“妈妈现在,好想好想好想……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