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子!一位年逾半百,鬓发霜白的灰衣老妇穿着破破拉拉的旧棉布鞋,站在建在半山腰的破茅草屋边,冲着山下的一条清幽碧绿的小塘急切的叫唤着。
小塘上枯木横生,几朵红色斑点的幼嫩小菇,稀疏的长在枯木上,池塘四周树木环绕,野藤杂生,除了偶尔的几许鸟叫蛙鸣,便再无其他声音,寂静如夜。
而随着老妇的呼唤声传来,伴随着几只野鸟因为惊吓飞开,塘中央水面隆起,一个十一二岁裸露着上身的小孩从分拨开的水面中蹿出,小孩的肤色略微偏黄,生着一副平庸之极说不上特点的样貌,一双机警灵动的眸子张望着四周。
而他枯瘦如柴的手上正抓着一只甩着尾巴嘴口一张一合的硕大青鱼,见到这么大的青鱼小孩嘴角上扬的笑开,游到岸边心满意足的将鱼放入岸边的黄旧竹篓中,而后拾着下塘时脱下的衣物,向着老妇声音的方向跑去。
阿妈,阿妈今天逮到一条大鱼,快煮了给阿爸补补身子还没到家小孩便开心的在屋子外边吵了起来。
三子不要吵家里来客人了,鱼给我拿到厨房后边刮鳞去腑吧。屋子外边一个二十多岁的灰衣女子轻声的向着小孩招着手。
二姐家里来谁了?可不要把鱼给他知道了,阿爸还指望这鱼好好补身子呢。小孩用手挡在嘴旁怕别人听见一般小声的向着灰衣女子轻声说道。
去你的,你这小滑鱼,这人是咱家的贵客可要好生招待。二姐碎了他一口而后轻轻的敲了一下他向着屋里面乱张望的脑袋,去,到咱家的菜园里收点菜回来。
伸手便从三子的手上拎过放鱼的竹篓又将一个空的竹篮递给小孩。
小孩姓林名钰,祖上曾经出过个举人,这个祖宗文采不凡,又善于一些拍须溜马的文辞讨到了圣上的喜爱,攒下万贯家财。
可惜成也因此败也因此,在旧皇帝驾崩新皇帝上任后,一些看不起其为人的朝中大臣在上奏中联名批判他,新皇念在其是朝中旧臣,自己登基又善未稳固,不好过多责罚之下,只是罢去举人的官职贬为庶民,草草的给了大臣一个交代便了结了此事。
而这位举人又深知自保之道散开一些银白之物打通了关系,离开皇城带着一家老小来到这山林小镇中扎根隐居起来。
而后时间如梭,一年复一年一代复一代,几百年过去老举人的子孙非但没有出一个像他一样光宗耀祖的举人秀才反而败光了这万贯家财弄的个家徒四壁。
到了这一代虽然有光复祖宗的志向但胸中却没有多少文采,在进京赶考三次不第后,心灰意冷回家做起了写信教字的行当,过了不久又与山中一农妇之女结为夫妇,生育了三个孩子。
而这其中的老三聪明伶俐又懂得谦虚守礼,颇得夫妇欢心,疼爱不已。
老三生下来的时候夫妇从不远的城中请来一位老道士算了下生辰,说缺金少土。
在送走老道之后这位举人之后苦思冥想,也幸亏练过几年书还算有点文采,得出钰这个字,便取名林钰,又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三故被称为三子,除了那位早已嫁出为人妇的二姐,上边还有个苦读诗书不问世事的大哥。
一想起这位大哥满嘴子曰子曰的,三子嘴巴便撇了起来,前几年不过在他房内弄脏了他一卷书籍便被他撵上撵下的用着破布鞋揍了好一顿,还说着什么女子和小人难养的话把他从房内赶了出来。
一想到这林钰便没了好心情,随便在菜园里拽了几株矮小青绿的杂菜放在篮内。便一边想着家里来了谁,一边想着要跟因为嫁出去许久不见二姐说些什么话,带着这些心思走回了家。
正走到门口,屋里便传来叫他进来的声音,林钰放下竹篮,缓步走进屋内,只见一个枯瘦老头半躺在一具掉色古朴的拔步床上。
床的末边坐着二个白衣白裤的汉子,一个长的尖嘴猴腮,瘦弱如猴,嘴角边却独独生着一颗奇怪黑痣,他盯望着才进来的三子眼珠不停的转动着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另外一个长相中规中矩头发有些稀疏,大概三十多岁的粗壮汉子正神情自若的跟着床上的老头谈笑风生。
见到林钰进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便向床上的老头说道:这就是贵公子吧,果然生的一副一表人才如人中之龙凤一般真不愧为举人之后老爷有如此之子兴复家业指日可待啊。
不敢当不敢当家道中落不敢再称什么公子老爷的了,不过在我们那位老祖宗的时候就连皇城里面的哪些人都得。老头笑颜大开又欲讲起他那老祖宗的光辉事迹,却不料喉中一痒便剧烈的咳嗽出来。
阿爹你着么了,三子一见这样急切起来正欲上前。
只见老头拜拜手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又闷咳了半天才抬起有些发红的脸拱手对那二人说道:见笑了见笑了老头我身体不适还望各位多担待下。
哪里,哪里,既然正主来了那么言归正传,关于此事他可知一二。
那位猴腮汉子接过老头陪笑的话语顺势大声道:哎、侯兄怎可如此无礼喧哗,林兄乃文雅之士说话怎能这般。
不必不必老头虽然这般谦虚的说着,心中却早已笑开了花而后又转头正色的对林钰道三子这二位是从皇城来的贵客,跟我们祖上有点渊源,你叫他们声叔叔也不为过,这位赵兄你要尊呼他为大叔,至于这位侯兄你叫他二叔便可。
是大叔二叔林钰急忙上前一步小声低头的说道。
呵呵,小子不常见世面有点怕生林父笑道。
那这件事是。侯姓汉子一见这般又欲上前言论,却被赵姓汉子瞪了一眼,将话只说道了一半。
见笑见笑我这位胞弟性子有点急躁,话说回来我们老爷虽是外姓,但老爷的祖上确实是贵府之人,之前拿出考证的信物和族谱,可都确确实实证明了俩家是有血脉关联的。赵汉子平平缓缓不带一丝情感的说着话。
嗯,你那份族谱我也看了虽然与本家的有些不同但想来这么多年了,有些出入也是应该的,更何况有那信物,贵府老爷确实是从我们宗家分出去的人,但你们说的这事,我仍然还要跟家中人商量一下才可以决定的,俩位不妨过几天再来如何。老头思量了一下后如此说道。
这怕是不那么太方便吧。
二个汉子对视一下,干笑了一会而后说道不瞒您说,我们的老爷一向不愿久等,老爷也说了这事能成最好,不能成便就让我们再寻一其他小孩另做培养,这来的路程上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若不同意的话我们就要赶紧去找其他人免得延误了路程,被老爷责怪,此事是绝拖不了几天的,况且就算商量也打不着几天时间,倒不如我们兄弟二位出去一下,林兄将就下把贵府其他人都聚拢到一起决定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