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这样的。”刘顺心目中的殷正轩,是个不易倾心结交之人,总觉得他心机太深,说话也是阴阳怪气,一向敬而远之,又听说只邀请了几个瓦岗旧人,更担心其他头领知道后多有不妥,拉帮结派可是军中大忌,便说道:“今日身体有些不适,又在大元帅席上多喝了几杯,现下已经头重脚轻的,实在无法去花子洞再喝。请转告殷头领,一番盛情心领了,改日刘顺在石斗坪备下薄酒,答谢殷头领!”又劝了一阵,刘顺坚称身体不适,来人只好回去了。
打发走来人,与值夜小头领一起四周巡视过哨卡,又在在前院耳房里逗留一阵,叮嘱当班守卫打起精神小心提防之类。
晚上在大营还真是多喝了两杯,这时在耳房里被木炭火一烤,刘顺觉着酒劲上来,脑壳昏昏沉沉,便回到后院上房,喊人端来热水,烫烫脚上床歇息。
睡梦中,隐隐约约听见前院一阵嘈杂,接着便有人来到后院,低声问道:“营盘岭大营不知何故燃起了火光,要不要禀告刘先锋?”房门外值守护卫回道:“也不知是何情况,刘先锋难得睡个踏实觉,还是先看看再说吧……”来人应了一声,脚步渐渐远去,刘顺正在似梦非醒之间,元宵佳节营盘岭上多几处灯火不是正常?因此并未在意,翻了个身又睡了。
过得片刻,突然营盘岭方向一声巨响,把刘顺惊得从床上跳下来,一下子酒劲全无,赶紧披上衣服,跑到大院前稻场上向营盘岭看去,只见得山顶大营火光冲天,远处枪声杀声隐隐传来。
刘顺心说不好,急忙大声呼道:“来人,赶紧鸣锣示警,官军夜袭营盘岭,各哨卡增加守卫严阵以待,其他兄弟即刻在稻场集合,随时准备增援营盘岭!”
话声未落,却见花子洞上连闪三道火光,随即传来三声炮响,霎时间石斗坪两侧的大岭与营盘岭山脚,亮起无数火把,“冲啊,斩杀教匪有赏……”“为黄家报仇,不要放走一名教匪……”喊杀声中
不知有多少人马向坪中杀来,黄家大院屋后山坡上,火把直接甩向屋上屋下,北风一吹,房屋就像浇了油一般,火势冲天而起。
黄家大院内,不当值的教勇早已入睡,此时听见前面阵阵急促的铜锣声,屋后又又火光闪闪,慌乱中不明所以,提着衣裤披头散发,一齐窜到前面稻场观看。
刘顺急得跺脚,挥着砍刀大骂:“不知死活的逼们,官军劫营来了,快抄家伙!”随即喝令张三领人往左,李四领人往右,增援两侧哨卡,自己则领着四五十名兄弟,直奔后山,往营盘岭方向迎敌。
才到得山脚,正遇上山上冲下一彪人马,约莫二三十人。领头那人身材巨大,形如庙里金刚,手持一支丈余长的镶银点刚枪,枪杆得有酒盅粗细,一步跨出便有三四尺,身边那些挥舞刀枪的乡勇,高不过其肩胛,相比之下就似孩童一般。刘顺认得来人,前年营盘岭中秋宴上见过的,正是官店口大户晏家老爷晏震乾。
久闻晏震乾力大无穷,勇不可挡,刘顺心中咯噔一下,却也不敢后退,八卦断水刀一挥:“兄弟们,来的是当地大户的护院家丁,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杀呀……”
双方都往前冲,霎时混战在一起。刘顺这边仗着人多,开始占尽上风,但只过得片刻功夫,晏震乾左冲右杀大发神威,如入无人之境,十余名教勇拼死缠斗,才略将他拦住缓了一缓。晏震乾一人牵扯住了太多教勇,白莲军原本人数上的优势渐渐消失。
冯家老大死于獐子岭,冯老爷悲愤之下含恨而去,武魁一把大火又将冯家两间商号烧得干干净净,冯家已与白莲军结下血海深仇。此时冯应虎两眼血红似要喷出火来,两边人马对冲时,便挥剑直奔刘顺,两人捉对厮杀。冯应虎自小师从汪真人,一柄精钢剑使得滚瓜溜熟,身手十分了得,与刘顺二人一个舞刀一个弄剑,堪堪战成平手。
突然,那边晏震乾一声大吼“杀!”声如洪钟,一名教勇被点刚枪刺中胸前,枪头一拨,身体便像稻草人一样,飞出几丈远,余下围攻教勇发声喊,一齐后退。
刘顺见状,奋起两刀逼退面前冯应虎,喝了声“不准后退!”转身抢步闯入圈中,那十几名教勇也纷纷转身,一齐围攻晏震乾。冯应虎正要追赶过去,又被两名教勇截住。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刘顺用的短刀,晏震乾使的长枪,兵刃上就吃了大亏,晏震乾又身高力大,一杆长枪舞得水泼不进,刘顺这边哪怕有十几人助阵,依旧险象环生。晏震乾也看出刘顺是石斗坪教匪头领,只把枪杆应对他人解围,一支银枪头招招不离刘顺身前,逼得刘顺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雪地里战不到数回合,刘顺突然脚下一滑,断水刀离开了胸前,晏震乾看准机会挽个枪花,“噗”一枪正中咽喉,顺势一挑鲜血四溅,刘顺身子直挺挺向外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