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漋与汤永礼在圣教中本不属一个堂口,但同在川东发展,又意气相投,两人常常彼此支援相互配合,渐渐走近结为兄弟。但平日里各自带着数千兄弟,并未合兵一处。前次覃佳耀到了奉节,恰好汤永礼正在杨秀漋处商议应对官军,便一起相会。
虽然与覃佳耀早有约定,但事到临头真要下决心还是有些踌躇。杨秀漋感觉兹事体大,赶紧派人联络汤永礼前来一起商议。紫护法又不厌其烦陈述利害,说得杨、汤二人心动,不仅战机难得,拿下施南府将有更大发展空间,此举还可摆脱成都将军观成大军。
“你是大哥,兄弟听你的!”汤永礼冲杨秀漋一抱拳:“不过,若是进击施南府,你我便干脆合兵一处,此事早有意向迟迟未决,此番南下当要统一号令才行,请大哥不要谦让推辞!”
杨秀漋是兄长,手下教勇人数又多出汤永礼几成,由他号令理所当然,略推让一番便应下了。当即下令,全部人马明日集结,后天启程南下施州城。两部兵力实数一万五千,对外号称三万。
紫护法沿途辗转,经历多日才寻到杨秀漋,杨秀漋再联络汤永礼会商,再到大军长途移师,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林之华为瓦岗寨解围心切,等不及川东盟军前来,便贸然单独进军新塘,以至被困五堡山。杨、汤大军前锋抵近施州城时,才知林之华西征军已被击溃。
前面额勒登保大军正在回援,后方观成又领兵遥遥追来,一时间十分被动。为免受前后夹击,杨汤二人只好迅速撤离恩施,转道西去,图谋利川。
虽然来去匆匆,却迫使新塘官军撤回恩施。川东义军西去后自有观成追剿,额勒登保担心施南府有失,除重兵守卫施州城外,便只集中力量围剿瓦岗寨覃佳耀,林之华、覃声鸾才得以喘息。
杨、汤二人没能及时与林之华合击施南府,却在后来赶到,无意间帮了林之华、覃声鸾大忙。此后不到两月,川东白莲军万余人马在利川柏杨,遭到利川县衙衙役、
乡勇联合观成所部官军围歼,乱军中紫护法不知所终,杨秀漋、汤永礼与剩下的三千教勇困死在一石洞中。那石洞后来得名为三千洞,此乃另一段悲壮传奇,在此不必细说。
五堡山上只有近千人随林之华突围,其他关隘险要的教勇何在?昨夜三更东山官军背后遇袭,林之华急令各路教勇向东面突围。然而东面枪声大作,火光冲天,各路围山官军岂有不警醒之理,守卡教勇悄悄撤离,但一离开关隘险要便被官军蜂拥而上,沿途追杀,西路先下山的陈千,还没撤回山顶,就被官军追杀死于乱军之中。后来,东面又有几处起火响起枪声,撤离教勇以为是大队援兵到了,只求就近杀出重围,哪晓得那只是疑兵,等到冲杀过去根本无人接应,无异于自投罗网。
除林之华一路之外,山上教勇大部被歼,只有少数误打误撞,从官军缝隙中溜出,还有部分机灵的,趁黑窜入山林匿藏,待到数日后官军退去,才敢走出密林。这其中一部分就此散去脱离白莲军,隐姓埋名各自谋生;一部分被官府拿去,不问是捕获还是投诚,一律砍头示众;也有两三百教勇数日后寻到马尾沟或营盘岭,陆续归队。
王英领着五堡山与营盘岭留下的火枪手、弓箭手断后。待到白护法那阵浓雾散去,官军眼见山上脱围剿匪已去一两里,赶紧全线追击,王英总共百余人,哪里经得起数千官军轮番碾压,只为林之华覃声鸾拖延得一盏茶功夫,便全军覆没。可叹王英,英雄仗义,主动请缨断后,与那百十兄弟悉数死于乱军之中!
此后,新塘以东之五堡山中,那座竖起“帅”“覃”大旗的高山,被称作旗峰山,白莲军点兵进击新塘的道场,被称做校场坝。这是后话。
林之华与覃声鸾眼见着大队官军退去,不明就里,恐怕是额勒登保另有诡计,既不敢贸然进兵,也不敢轻易退兵,只好一边打扫战场掩埋阵前尸体,一边守在马尾沟峡谷东面山垭,静观其变。
又过两天,陆续有五堡山被打散的兄弟,躲过官军清剿逃出,带来消息,亲眼所见大队官军已退过浑水河。二人这才揣测,定是施南府有变,本想乘势杀向施州城,无奈手中力量不足,新塘也还驻有官军,更兼担心营盘岭守卫空虚,只好作罢回师。
林之华覃声鸾引着队伍回撤,殷正轩在向家湾迎接,一起进入向家屋场。林之华这才有机会向覃声鸾道谢:“贤侄,悔不当初没听你的,未等到紫青两位护法消息便贸然进兵,导致被困五堡山,又得你领数百兄弟冒死解救,才能突围。这份人情师叔记下了!”
覃声鸾赶紧还礼道:“师叔千万不要这么说!声鸾承受不起!”
正说话间,却有武魁手下两人,一路狂奔而来,口中高呼:“营盘岭急报……!”
“副元帅与都督在此,怎可大呼小叫!”一旁殷正轩微皱双眉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