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一响,炮弹所落之处巨石滚落碎石飞溅,所以火炮轰击时官军不会攻山,大军攻山时必然炮停,否则攻山兵勇也会在炮火中伤亡无数。此时,白莲军正躲在山后,火炮最多炸毁几处营寨卡口。
一旦官军大队人马开始攻山,暗哨摇旗为号,守关教勇从后山半腰抢上关隘,自然比官军要快得多,大可凭借地势险要拒敌于山前。只要官军一退到山下,守关教勇也马上抢在炮击前撤回后山,官军不攻山绝不露头。
这样一来,自可减少红衣大炮所伤。对此覃佳耀大加赞赏,命覃世辉右营也依照布置。
但那歼敌之法,却因每个关隘地势不同,不是照搬得来的,故而覃佳耀和覃世辉需要另想办法。
覃佳耀见两位师弟再无意见,便直接下令:“既然如此就决定了,今日之后不再商议,你我各自寻找战机歼敌,务必重创一路官军,打开缺口后举火为号,全军即刻分散突围,两位师弟也不必等待老营传令。突围时老营与左右两营分成三路,老营为中路,沿着夷水而上西进,左营为北路,经巴东巫山一线迂回,右营为南路,自长乐、鹤峰一线迂回,三路人马在瓦岗新营会师。突围中各营化整为零,分派得力先锋提巡率领,数百人上千人一股,各自为战,一乃缩小目标便于灵活机动,二乃多处袭扰使官军疲于应付!”
商议已罢,覃佳耀一招手,覃声柱右手提着一坛酒,左手将三只海碗摆在案头,满满斟上三碗酒。覃佳耀端起海碗,面容肃穆,冲林之华、覃世辉说道:“今日一别,瓦岗再见!两位师弟,各自珍重!”
三人一齐端起酒碗,咕嘟咕嘟喝得底朝天,“啪,啪,啪”三声,将酒碗摔的粉碎,林之华、覃世辉抱拳说声:“师兄保重!”大踏步走了。
看着两位师弟离去的背影,覃佳耀禁不住暗自一声叹息,也不知瓦岗再聚时师兄弟三人还是否齐整。
话说林之华左营,有一处险要关隘,从外界进去,需爬近千步石阶梯才能到达关口,关口建在距岩顶还十余丈的位置,背后几面都是刀削斧砍般的明崖,就着悬崖绝壁间的岩墩子,因循地势,人工开凿贯通,劈出一条两三里长的栈道。整个形状就像是从胸前爬上肩膀,再从肩膀绕到后背,故而这个地方叫做偏头岩。
栈道一侧靠山,十余丈的绝壁顶上,是密不透风的树林,另一侧临水,百丈悬崖下便是奔腾翻滚的河水。栈道尽头,有一块方圆数里的坪坝,四面环山,中间住着十几户乡民,由于地势平坦,又是连接黄柏山腹地与外界的要道,便有乡民在坪坝里开了几家榨坊,桐籽、木籽、漆籽、油菜籽,都可拿来榨油,一年到头不得空闲,因此那坪坝叫做脂坊冲?。
这一路正巧是总兵黄瑞,领着近两千官军,在偏头岩外五里一处山头驻扎,与白莲军遥相对峙。
合围前忠勇侯额勒登保已有命令,又有凤鹤山之战现成的法子,黄瑞抵近偏头岩后并不急于攻关,只把两尊红衣大炮架在对面山上,往关口乱轰日夜不停。可关口背后的栈道,却在炮火的死角,炮击时关口上白莲守军早已撤到栈道后面躲避,只在岩顶密林中设有暗哨观察,火炮造成的伤亡极小。
黄瑞不时在营中观看,只见对面偏头岩上乱石横飞昏天黑地,营寨关卡炸得面目全非,关口上下看不到半个人影,不由得开怀大笑:“不出半月,此地又是一个凤鹤山!”
一连炮击了七天,黄瑞心中却暗暗焦躁起来,自己坐镇宜昌府,又是围剿官军开路先锋,大军开到偏头岩下,却多日未能前进得半步,虽然是遵从了侯爷的命令,但若其他几路官军抢先突破敌军防线,直捣匪巢拔得了头筹,自己这一趟不是白来了?
黄总兵终于按捺不住,下令兵勇开始攻关。
大炮轰鸣中,一名把总带着三四百兵勇出营,不多时抵近偏头岩山脚,黄瑞把手一扬“停!”大炮一齐无声。
官军试探着悄悄往上爬,直到过了一半石阶,关上仍然毫无动静。兵勇们渐渐直起腰来,加速往上冲。
突然一阵呐喊,关口侧面栈道上涌出大队白莲军,火枪弓箭滚石一齐袭来,攻山兵勇猝不及防,当场死伤数十,余众连滚带爬撤下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