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斗坪黄家大屋。多年来养成的习惯,黄七哥天不亮就会起床,四处转转看看。
这一天,黄七哥更天刚过就睡不着了,实在太早,心疼王嘎姐一向辛苦,不忍惊动她,又硬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一直捱到天色微明,才蹑手蹑脚下床,把衣裤提到外屋穿好,顺手端起昨晚喝剩的茶壶,轻轻打开侧门转到稻场。大门前正碰上值夜护院,轻轻“嘘……”了一声,摆摆手打发到一边,独自在稻场前就着茶水边漱口边溜达。
黄七哥这几日不知怎么,行坐不安,时不时从屋里转到屋外,屋前转到屋后,看着气派宽阔的宅院,屋前屋后的田产山林,总感觉到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去年遭了抢犯,虽勉强将抢犯击退,但黄七哥知道,与抢犯结怨已深。事后隐约探知,那伙抢犯来自百草寨,而且当晚打伤对方数人,心中越发害怕起来。为了看家护院,不惜重金置办了八杆火枪,请了十多名护院家丁,常年驻守。另有近五十名附近青壮乡民,黄家也为他们配备了长矛梭镖,多少发些银钱,农忙时自顾自的忙活,农闲操练,一旦黄家有事,牛角为号,立马可以集合听命。
为怕抢犯报复伤人,黄家老小平时夜晚绝不出门,白日里尽量不外出,万一有事需要出去,也至少带着几杆火枪五六名护院,前呼后拥。
“义娃儿他爹,清晨八早的,又在稻场里发么子呆呢?”不知何时,王嘎姐也起来了,给黄七哥拿来件马褂披上,轻声问道。
“哦,没得事,我是在想,田里的油菜籽该割了,是不是明儿请几个短工,把菜籽收回来。还有,猪耳河刘掌柜年前进货,借我家那笔银子也早到期了,过几天得去看看,还不还都要叫个口才行。”黄七哥一愣,说不出什么事来,便随口答道。
“刘掌柜那银子倒是,期限过了半个月,也没个音讯,就是延期也要有个话撒。”王嘎姐点点头,又笑道:“至于说菜籽,我看你是无话找话说哟,菜籽角角还是青的呢,就
要割啊?”
“田里活路向来都是我管的,难怪你不晓得,俗话说‘青割十成收,黄割三分丢’等到完全成熟再割,菜籽在田里不就洒完了?”黄七哥也笑了笑,一本正经说道。
“算了,懒得和你争,田里的事随你安排就是。不过,义娃儿他爹,看你这些日子好像满腹心思,问你也不说,要不然,把他嗲嗲和婆婆接来?反正天气也渐渐暖和,往年迟个一两月,他们也该来过热天了。”
官店口地处高山,即便是盛夏,在屋里也得穿夹衣,这些年黄家宽裕了,每年夏天,黄七哥都会把父母接到官店口来,直到秋后天气凉爽才回低山去。王嘎姐大清早看见黄七哥端着茶壶,又在稻场走来走去,一脸不安,便想到现在七哥常常心神不宁,问他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何不干脆把公公婆婆早点接来,也许他会安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