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姐妹两端坐梳妆台前闲聊。
“姐啊,下个月你就要去婆家,你走了,哪个陪我哟。”冯秋云话语中略带伤感。
“我也不舍得你,可是没办法,姐也不能不出嫁呀。”冯秋雨笑着哄道。
“你才舍得呢,只怕心儿早就飞了,巴不得姐夫明儿就来接你。”冯秋云转脸嬉笑,打趣姐姐,把个冯秋雨躁得满脸通红:“死幺妹儿,人小心大,那么想出嫁,今儿去街市自己留点心,相中一个如意的,明年开年就出嫁。”
秋云打小练武,又没怎么受约束,没姐姐那么扭捏,嘻嘻一笑:“才没你那么猴急,若不是个能文能武,知书达理,潇洒俊俏的后生,我才看不上呢。”
说话间,天已大亮,街市上嘈杂隐隐传来。姐妹两手牵着手出门,后面跟着春兰冬梅两个小丫头,天井里碰见冯老夫人,今儿日子不一样,老夫人倒也没阻拦,只嘱咐一声:“早去早回啊,等你们吃早饭!”
那时的街市,规模还不太大,街市两边的店铺也不是很多,那是坐商生意,常年的买卖。逢场逢节来赶场的,大多都是行商,一条扁担两个箩筐或者两个货箱,就是一家店,今天官店口,明天石灰窑,后天金鸡口的跑。
月半节又是女儿会,还恰是双日逢场,青石板铺就的石板街,已经挤得满满当当,进街市的几条路边都摆着担子。卖银制首饰的,卖花布白布的,卖针头线脑的,卖包谷大米的,卖野味山货的,应有尽有,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吆喝声讲价声嬉笑声一阵接着一阵,好不热闹。
相比平日里的逢场,街市上年轻后生和姑娘多了许多。后生们三五成群闲逛,貌似无所事事,眼睛则一刻没闲着,不停的在人群中专盯着姑娘们看。姑娘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有的一身轻松,只买不卖,有的还背着花背篓,捎带卖点小特产。但不管买东西的还是卖东西的,都是精心打扮,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过,五颜六色的服饰,
给嘈杂的街市平添一抹亮色。
冯家姐妹天生丽质,冯秋雨一身绿衫,外套银丝小袄,一双小脚上,套着五彩丝线绣花鞋,莲步轻移,“酡颜欲语娇无力,云髻新簪白玉花”一副大家闺秀模样。冯秋云则是另样妆扮,一身红衫,外套金丝小袄,腰胯一柄短刀,足登蛮靴,英姿飒爽。
秋云挽着秋雨,后面跟着春兰、冬梅,四人走在街市上,所到之处,年轻后生们就像猫儿嗅到了荤腥,眼睛齐刷刷望去,眼珠子都要掉出来,遇有胆大的,自觉气质不凡的,便时不时上前搭讪,街市边挑担的摆摊的后生扯起嗓子吆喝,巴不得姐妹俩前来光顾。无奈冯家姐妹一个已有如意郎君待嫁,一个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幸得今儿是女儿会,大妹儿又是一副好脾气,遇有搭讪,最多把头略略低下,目不斜视,也不恼怒,小妹儿秋云则几句嗔骂:“滚一边去,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
即便如此,那些后生也不死心,依然隔一两丈远近,装作逛街远远跟着,就想多看几眼也是好的。于是,远远的形成一股人流,随着冯家姐妹身影缓缓前移,石板街越发拥挤了。
街市中段,临街有一片空地,大约是哪家财主买下准备修建铺面的,此时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一大圈人,圈子中间有四名十五六岁的少女,唱着跳着打莲香,两三个半大老汉儿坐在旁边以二胡、锣鼓伴奏,有个六七十岁的老者跑前跑后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