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简硬生生的受了这一礼。
待余父和余沅桥的心情平稳下来,白简才继续和他们说着自己与白家的计划,当他说到白家打算离开武林去从商的时候,果不其然,余父听完后沉默了。
“为何这么打算?因为我们吗?”余父问。
白简摇摇头:“也不单单是因为先生的原因,可以说,先生和余大哥在这件事情里面,只有很小的比重。”
他把现如今得到的夕照门的情报又原本的复述给了余父听。
余父听完后,沉默了许久,即便粗线条如他,也嗅到了这诡谲的官场中不同于寻常的氛围,果然不一样了啊
余父叹气,所有人都在不停地朝前走,只有他还在原地踱步,固守着那一点点的微末情谊,纠结着不肯退让。
那个会红着眼圈喊他大哥的少年,早就在这一层层一次次的争斗中消失不见了,可他却还以为一切都一如往昔。
最后才落得了个这样的下场,甚至连累了自己的女儿。
可悲。
可叹。
然而事到如今,也没有后悔药可吃,他能做的只有不断的往前,哪怕前路荆棘满布,举步维艰
想到这里,余父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努力收敛自己的颓废,昔日那个神武非常的大将军又隐隐露了头。
白简十分欣慰,自己崇拜敬仰的那个先生,终于又回来了。
他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既然已经决定前行不再颓废,余父便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来。他其实并不算是真蠢,毕竟能在官场活下来的人,即便是在不懂得人情世故,耳濡目染下也能学得三分皮毛。
皇帝大赦天下,但没有说所有的罪臣都恢复原来的身份,所以余父现在仍是个挂了名头的节度使,只不过由被押送着送死的犯人变成了自动赴死的自由人
白简救了他,但他和余沅桥却不能草率的跟着白家去从商,如何才能平静安稳的离开官场,这是个问题。
白简也意识到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原本他觉得既然皇帝大赦天下了,那之前的罪行肯定一笔勾销,至于所谓的节度使,本来就是为余父和余沅桥去北疆送死找个合理的由头但现在细想起来,显然不能这么理解
在一旁静立旁观的修竹也很郁闷,他是救了个寂寞吗那荷包里可是他半年的工钱呢!想想他心脏就抽抽的疼,也不知道少爷什么时候才能报销。
“我还是要回去。”余父想了很久,还是觉得白简说的‘出事故假死’这个方法不太行,皇帝大赦天下,作为被大赦的‘重刑犯’之一,他肯定会受到关注,不管是来自于同僚还是皇帝的眼线,说不定他顺利脱身的消息这会已经秘密的传送回京都了这个时候他说他假死,简直是公然打皇帝的脸。
说白了,伴君如伴虎。
皇帝让你三更死,你绝对活不到五更;而皇帝如果突然不想让你死了,而你却死了天子震怒下,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赌一把吧。”余父道,“我和皇上年少时也曾有过一点交情希望他看在这个的面子上,会放我告老还乡。”
曾经的余父有多自豪这个关系,现在就有多汗颜。
洗完了澡,余父好好的收拾了自己,刮胡子,修整头发看起来仿佛没有变化,依旧是那个自信又强大的余将军,可白简知道,余父内里已经变了。
白简的意思本来是,他们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没少遭罪,不如先歇息一晚再返京都,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晚几个时辰其实也没差别。但余父和余沅桥都觉得,虽然押送他们的官差没有认出他们,但这一路上肯定布满了皇帝的各种眼线,现今他们成功获救的消息肯定已经快马加鞭的送往京都,如果不再快一点
白简只能顺从余父和余沅桥的意愿,给他们准备了两匹快马,按照脚程来说,最快明日傍晚即可返回京都。
余父和余沅桥道了声谢便翻身上马,双方约定在白家碰面。
而在另一边,皇帝也刚刚好收到了余父被人救下的消息。
这位皇帝正在谢皇后的寝宫逗弄着新生下来的小皇子,难得的多了几分真诚的笑容。待听得小太监报信后,这份笑容便消失了,又变回了往日里那个深不可测的样子。
谢皇后正躺在床上修养,深得圣宠,因为诞下皇子有功,这几日里皇帝没少往她寝殿跑,甚至恩准她不必起身跪拜。
刚刚小太监说的话,虽然声音很低,但皇帝并没有避讳她,所以透过皇帝所说的只言片语,谢皇后也能明白到底所为何事。
但谢皇后察言观色,却弄不明白皇帝波澜不惊的表情下,到底需不需要她的关心,虽然她能得到圣宠且经久不衰的原因之一就是她胆子大得与众不同,但事关这种事情谢皇后觉得,她还是谨言慎行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