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他们将车马放在庭院,传舍中有人专门过来照料,给马喂粮秣。
大家进了厅堂,就等着酒菜上来。为了活跃气氛,也为了迷惑这里的人,傅俊忽然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朝臧宫连使眼色,他准备聊几句大话来撑场面。
饶阳的天气比邯郸恶劣多了,早知道就多带点厚衣裳出来了。
傅俊这一开头,臧宫登时明白了,赶紧接话。
就是啊,至少风大得多,看把我这脸吹的。
不过出来一趟也值啊,咱们回去好歹能封个郎官罢?
那倒也是,以后在朝为官,陪伴天子,真是风光无限啊。
没说几句,傅俊就开始不正经了,谑笑着伸手去摸臧宫脸颊。
老弟啊,你这么年轻,长得又有味道,说不定就被哪个公主看上了。
臧宫恨得直咬牙,然而面上不能表露出来,还得说些应景的话。
哈哈要真如此的话,那真是祖上积德了。
他们这一番对话,可把传舍中的人羡慕死了,都想着巴结一下。
其他人也懂了,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了起来,尽聊些撑场面的话。
我这次回到邯郸,一定要备足了聘礼,把城西的赵家小美人娶回家。
我要把老娘接到邯郸城里来住,让她尝几口宫廷美食。
听说邯郸新开了一家乐馆,那里的姑娘美极了,到时候去逛逛?
哈哈那没问题,你老哥带路就行。
过得片刻,酒菜开始端上来了,闻到那股味道,各人的脸上尽是贪婪之色。
眼前的酒肉,他们曾多少次在梦里见过,如今终于成真了。
菜一落案,一双双筷子便争先恐后地伸了过去,就像在打架一样。
没夹到菜的人恨得牙痒痒,狂吸口水。
随着菜越上越多,所有人都吃上了,不过争食的现象依然如故。
一时间,传舍里吵得跟闹市一样。
刘秀忽然叹了口气,一脸忧虑之色:这么个吃法,迟早被人看出问题。
朱祐一惊:我去提醒一下大家,让他们吃得文雅一些。
刘秀忙将他拽住:别动。一双眼睛瞟了瞟。
低声道:人家已经在怀疑咱们了,你这一去,就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朱祐只得在那里叹气。
整个厅堂内,就数傅俊和臧宫吃得最欢。
他二人本就是一对欢喜冤家,此刻有吃有喝,那还不乐翻了天?
但见那两张大口狼吞虎咽,谁都不甘落后。
两双眼睛都盯着盘子里的菜,两双筷子行如刀剑。
眼见菜也没剩多少了,臧宫终于放下筷子,讥笑道:瞧你那吃相。
傅俊瞥眼瞧来:我的吃相怎么了?低着头继续清理各盘子。
咱们都是文雅人,好歹让盘子里剩点,别吃个底朝天啊。
底朝天怎么了?你刚才的吃相比我好不到哪去!
傅俊一脸不服,端起盘子把最后一点菜渣扫进口里。
臧宫瞧得直皱眉头,手往酒坛子摸去,竖起来一倒,发现倒不出多少酒了。
他干脆把坛子捧了起来,准备直接往嘴里灌。
嘴巴还没沾到坛口,一只大手已伸了过来,把住坛口强行按了下去。
傅俊一脸不悦,瞪眼瞧着臧宫。
不说自己是文雅人吗?怎么还把坛子捧起来了?给老子留两口。
臧宫干笑一声:我会的。又把坛子捧起。
傅俊用力一按:放下。咱们分到碗里喝。
好啊,你先放手。
你先放。
你先。
你先。
二人争执不休,把食案摇得吱呀直响,一双双诧异的眼光齐往他们那瞧去。
他们这才发现自己失态,当下都放了手,开始装文雅。
臧宫讪讪一笑,把手一展:傅将军,你请。
臧将军请。
酒喝三分饱就行了,还是傅将军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
傅俊忽然起身,将坛子捧起,大口喝了起来。
臧宫抬头瞧着,狂咽口水,对面那酒水下肚的声音可把他馋坏了。
传舍里的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们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过得片刻,外头猛地传来了震耳的鼓声,有人大喊:邯郸的将军到了。
正在厅堂就进食的刘秀等人大惊,他们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一些还在大口吃着的人差点没被噎着。
要是邯郸有人来了,自己这个假使者的身份还不被人家当场揭穿?
想到这里,刘秀彻底慌了,匆匆离席而去。
各位,吃得也差不多了,赶紧给别人腾个地方罢。
官属们哪还不明白?一个个迅速离席,带上随身的东西,直奔庭院。
刘秀上了马车,正要命人驾车而去,脑中忽然打了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