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拿下了宛城,又打败了朝廷的数十万主力大军,汉军眼下已无后顾之忧。
反观朝廷,自昆阳大败之后,天下离心,已无可调之兵,只能困守关中。
原本从昆阳溃逃的地方兵马各回州郡后,都正襟危坐,他们既怕朝廷问责,又怕出现暴乱,大多都选择关起城门以求自保,时刻观察着天下的风向,准备做墙头草。
刘玄真是喜不自胜,在宛城大会诸将,欢庆数日。
趁着这几日有些空闲,也借着全军上下的欢乐气氛,刘縯和阴识以长兄的身份为刘秀和阴丽华做主,让他们在宛城完婚。
刘秀感觉自己一下子达到了人生的巅峰,感慨着原来这个世界如此的美好。
这日,刘玄举行家宴,只邀请了那些跟自己走得较近的绿林将领们。
他放下皇帝的架子,纯粹以酒肉朋友的身份与大家同乐。
这正合大家的胃口,大家最怕刘玄当了皇帝之后,会疏远他们,不受控制。
一时间,欢声笑语充盈屋内,君臣间的感情,十分融洽。
渐渐地,大家都有了几分酒意,刘玄忽然深深叹了口气。
王匡奇道:陛下似乎有心事?
王凤露出一个笑容:陛下,你如今已贵为九五至尊,难道还不高兴吗?
刘玄道:能和你们这些老朋友这么开心地饮酒,我这心里自然高兴,但是我就怕这种日子不长久啊。说着又深深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之色。
这下,就连王凤都有些奇怪了,露出一个惊异的表情。
陛下何出此言?如今的王莽已翻不出什么浪花了,咱们宽心饮酒便是。
刘玄道:王莽我倒是不担心,可咱们身边有一个人,总让我心惊肉跳。
王匡立刻喝道:谁?谁敢对陛下无礼?
刘玄笑道:对我无礼到也谈不上,但我就是怕他,难道你们就不怕吗?
王匡沉声道:你说的究竟是谁?
朱鲔忽然一阵大笑,眼神扫视众人:还能有谁,我猜肯定是大司徒刘伯升。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他因为没当上皇帝,对咱们怀有很深的敌意,又仗着自己有点军功,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担心忽然哪一天他便拥兵自立了。
刘玄发出一阵苦笑,算是默认了。
朱鲔又道:我跟大家说件事,大家就更加明白了。岑彭在粮绝之后献出宛城投降,那时候我们都想杀了岑彭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可刘伯升偏偏跑出来为岑彭求情,他的话虽然说得好听,其实说到底,他是想笼络人心,好壮大自己。
我早已看穿了刘伯升的心思,所以干脆送了岑彭一个顺水人情,请陛下封他为归德侯,如此一来岑彭也会记得咱们的好,免得让刘伯升一个人当好人。
朱鲔的这一番话,显然已戳中了大家的心事。
各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了,屋内忽然静得可怕。
刘玄将大家的神情瞧在眼里,嘴角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
过了半晌,王匡忽然开口,打破沉寂。
这倒也是,随着刘伯升两兄弟的名声越来越大,将来说不定真对我们不利,对此大家有何看法?在这的都是自家兄弟,大家畅所欲言,不会有什么话传出去的。
刘玄也道:对对对,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大家有话尽管说。
张卬拍案而起:那个刘伯升,我已经受够他了!不如现在就把他除掉。
此言一出,屋内又陷入沉寂。
张卬一副痞子相,谑道:反正汉军已成气候,有没有刘伯升都一个样。
王凤忽然摇头一叹,指着张卬道:你的建议太粗鲁了,这容易出乱子。
又朝众人道:大家有没有温和点的办法?
四下静了一会。
王匡忽道:朱鲔向来有远见,大家不如听听他的看法。
大司马朱鲔笑了笑,一脸戏谑地瞧着各人。
难道你们就不想除掉刘伯升吗?只有刘伯升死了,大家心里才安稳罢?
苏茂立刻点头,坏笑着道:我赞成朱大司马的看法,必须除掉刘伯升。
朱鲔脸露笑容,静待着各人的反应。
王匡叹一口气:陛下,你自己什么态度?
刘玄讪讪道:我只求日子过得安稳,至于事情怎么做,你们拿主意罢。
王匡沉吟片刻,目光四下游走,最终停在一名身穿奇怪花衣的将领身上。
申屠建,你是陛下身边的绣衣御史,应当为陛下的安危效力,除掉刘伯升的事就交给你去安排罢,在座的各位将军都会全力支持你的,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来。
朱鲔朝王匡露出一个倾佩的表情。
还是定国上公考虑得周全啊,申屠建并不起眼,由他出面安排各种事情,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看不如这样,明日再邀诸将到朝堂聚会,就说为大家送行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有屋内之人可以听到。
大家听得默默点头,等朱鲔把计划说完,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朱鲔朝申屠建望去:都听明白了吗?
申屠建道:听明白了。不过那刘伯升勇猛过人,军中无人是他的敌手,为了以防万一,最好让苏茂去道上请一些江湖人士帮忙,毕竟这种事只有一次机会。
大家都觉得有道理,目光齐往苏茂投去。
苏茂爽快地道:事关重大,不敢推辞,我立刻去办,先行告退了。
王匡笑道:难得这个苏茂如此识大体。
大家如释重负,又商量了一些细节,便纷纷散去了。
刘秀正在亭内与阴丽华抚琴,二人新婚燕尔,十分恩爱。
交谈正欢的时候,忽有人来报:将军,陛下大会诸将,请你立刻过去。
刘秀有些诧异,自语道:陛下刚会过诸将不久啊,这有些不合常理
阴丽华皱眉,有些担心地道:你们两兄弟可是功高震主啊,得小心点。
刘秀点头道:我这便赶过去,提醒大哥一声,让他做好防范。
他急匆匆离开,赶到了大哥的住处,一问才知,大哥刚走不久。
他便一路追了过去,终于在半路追上了大哥。
刘縯笑问道:三弟,跑这么急干嘛?不会是和媳妇吵架了罢?
刘秀连连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