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堂上议论纷纷,青龙寨的五部校尉无不怒目圆瞪。
刘秀对众人的异样眼光视若不见,对各种声音置若罔闻。
他走到灵堂前略拜,冷冷道一声:嫂夫人节哀。
简单走了一下过场之后,他便转身而去。
宫传武实在看不下去了,猛地大喝一声:刘秀!
刘秀回过头来,淡淡道:这位壮士有何指教?
宫传武沉声道:俗话说长兄如父,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长兄的吗?
刘秀面不改色:我的长兄有罪在身,这丧礼应该能简则简。
宫传武冷哼一声,把脸转了过去,都不屑与刘秀继续交谈了。
五部校尉个个脸露鄙夷之色。
有大司徒官属上前扯住刘秀:三将军,可否到内室一谈?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这那人左顾右盼,有些为难了。
要是没什么事,我可要走了,我还要赶去面见陛下,请求宽恕。
那人叹一口气,甩袖走开。
刘秀冷冷道一声:告辞。走了出去。
堂内登时骂声一片,刘秀依然置若罔闻,大步而去。
这是哪门子的亲兄弟啊!
简直太不像话了。
出了刚才那道门,刘秀有些浑浑噩噩,差点撞上庭中的一棵大树。
有人正好看到了,指着刘秀后背道:撞死他才好!
刘秀一言不发,快步出了院门,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一间堂皇的书房内,刘玄正襟危坐,正与身前两人交谈,他一脸无奈之色。
是朱鲔他们主张这么干的,我现在也有些后悔。
立于刘玄身前的是刘嘉和刘赐,他们三人血缘关系很近,私下交情也很好。
刘嘉听了刘玄的辩白,根本不给面子,神情激动地大喝起来。
上次大封百官,你就刻意排挤同宗兄弟,这我忍了!但是现在你连同宗兄弟的性命都不放过,你还有点人性吗?我刚才也说了让你生气的话,你干脆把我也杀了罢,把我们这些同宗兄弟都杀了,这样你就可以安心地做你的孤家寡人了。
刘玄如坐针毡,神情尴尬地道:孝孙,你小声点啊,小心让外人听到。
刘嘉骂完一通,心里痛快了一些,终于安静下来。
刘玄忽然露出一个可亲的笑容,炙热的目光落在刘嘉身上。
我刚给你封了侯,又从偏将军晋升为大将军,还记着以前那点仇干嘛?我对你视若至亲一般,又怎会杀你?你就安心地留下来辅佐我,为我平定各方疆土罢。
屋内静了一会。
刘玄又朝刘赐望去,目光中满是殷切之色。
子琴,伯升死了,天不会塌下来,但要是你们都离我而去,汉室就真的完了,到时候朱鲔他们完全把持朝政,那就后患无穷,你必须出来接任大司徒一职啊。
眼见二人还是不表态,刘玄拿出了耍赖的本事。
两位哥哥诶,伯升的事,我真的错了,你们二人一定要以大局为重,就不要和我计较了罢?只要你们留下来帮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听朱鲔他们胡说八道了。
刘嘉叹一口气,沉声道:你说话可要算数。
刘玄见他开口,喜道:君无戏言,我说到做到。
刘嘉和刘赐对望一眼,终于点了点头。
送走两位兄弟之后,刘玄走出书房透一口气。
这时,一名亲信从墙角闪出,鬼鬼祟祟地到了刘玄身旁。
陛下,刘秀求见,我让他在偏厅等候了。
刘玄怔了怔,旋即冷笑道:他终于来了。快去通知朱鲔他们,准备上朝,我要在朝堂上会见刘秀。记住啊,不该叫的人别叫,免得人多嘴杂,坏了我的大事。
那人贼兮兮笑了一声:陛下放心,我理会得。
刘秀进了朝堂,发现周围的大臣都是和刘玄走得很近的人,跟自己关系亲密的人一个都没到场。见到如此情形,他并没有慌张,心中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在众目睽睽下走到朝堂中间,朝刘玄行礼:罪臣刘秀,拜见陛下。
朱鲔等人面面相觑,十分纳闷。
他们本以为刘秀要来责问大家,没想到他自称罪臣,倒有些出乎意料了。
刘玄奇道:你有何罪啊?我怎么不知?
刘秀道:听说我大哥固持己见,与陛下吵了一架,各位将军上前劝架时,他不但不听反而与大家发生了冲突,以至于惨祸发生;虽然陛下宽宏大量,事后不予追究,但我身为他的兄弟,深感罪孽不小,特意前来请罪,甘领责罚。
刘玄听得惊诧不已,忽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是你,他是他,这怎么能怪到你的头上呢?
这时,朱鲔上前进言。
陛下,刘秀深明大义,忠于汉室,应当受到褒奖啊,封个侯都不为过。
刘玄笑道:我正有此意。刘秀听封。
刘秀受宠若惊,躬身拜道:陛下隆恩,实在令小臣汗颜啊。
刘玄道:你在昆阳一战中勇武过人,如今又能纳忠效信,便封你为武信候。念你有丧亲之痛,又是新婚不久,特准许在家修养些时日,军中之事就不用操心了。
这么一来,刘秀相当于得了个武信侯的空头衔,实际兵权却没了。
很明显,刘玄依然信不过他。
刘秀却没有丝毫犹豫,纳头便拜:谢陛下体恤,小臣感激涕零。
刘玄一脸欣慰的样子,朝群臣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