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问一下而已,这么生气做什么?”腾志扭过身子去像个被骂哭的孩子。
“我告诉你,顾腾志,这个家里你一分钱都没有出,就连你那个死老父亲,也就是出那一个锅的钱而已,还顺带送了一套筷子给我们。”苏薇说着说着,越来越可怜自己为这个家付出的东西,却没有得到一点回报。
“那还好一点。”
这话彻底把苏薇激怒了,她随手拿起杯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求求你不要那么让我看不起你。”
无论苏薇怎么把话说得过火,都没能把腾志感动到,就像你把所有的人生道理都跟一个三岁小孩说那种无奈和崩溃。
腾志一直保持沉默,双手紧紧夹在大腿内侧,他躬着背,满脸严肃地看着破碎的杯子。不仅是腾志,我也不敢开口说话。
“你到底想不想跟我过下去?我问你,我等你一个回答,我真的快要被你逼疯了,以为这个地方是我们的开始,没想到你就是我的另一个深渊。”苏薇开始哭起来,大声地喊。
我和腾志就像被点穴的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心里没有半点波澜,任由苏薇像个狂暴的狮子,奋力叫嚣。
“刚开始怀疑我找男人,现在又对这个家不理不睬的,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要是不想跟我过,你赶紧跟我去签字,都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大家都累了。”
“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不需要你的时候更不在,裘凤欺负我们母女俩,你也当成什么也没看见。”
“西宁长了这么大,你真正陪过她多少年?”苏薇歇斯底里地哭喊。
感动自己到涕泗横流,也没能感动到腾志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苏薇躲在房间里,一个晚上都没有出来。
第二天,她出来的时候,告诉我们,接到了制律的打来的电话。
他让我们那天早上的七点前到达“风迎塘”。
风迎塘就是我们祭拜祖先的地方,我们顾家死去的亲人都埋葬在这里,锦玉也是的。
山上几乎没有一处多余的空位,几乎两三步就能见到一个墓碑。大家的墓碑都用大理石黑色为主,看起来颜色均匀很有色泽,就连我们最早去世祖先使用的墓碑,都是用以最好的大理石材制作,不易退光不说,而且还很有光泽度。我看着里面雕刻的名字,都是用以红色的颜料上色,代表姓氏生生不息,绵延后代,顾氏长存。
以前制律嘲笑说:“这上面的字体,都是用先辈的鲜血上色的。”
即便他这样开我玩笑,但是我却不信这说法,这估计也是骗小孩子才会说出来这么天方夜谭的事情出来,毕竟干涸的鲜血即便再顽固,也会被长久积累的雨水给冲刷掉。
“我死了之后,你们也要把我的鲜血刻进去墓碑里,把我的血流干在这片土地里,我不要焚烧,我要自己腐烂变成白骨。”这是制律每一年看着这些墓碑都会感叹说出来的话。
他是深爱这片土地的,或许他也为这一代支离破碎的顾家感到无能为力,而产生这种快点死去的想法。
不仅是制律,还是苏薇,抑或是我,都有想去死的冲动。
不过我可不想埋葬在这里,这样我就会被迫地跟锦玉捆绑在同一片土地里。如果可以,我宁愿我不是顾家人,也不是叫顾西宁,这个一听就会笑的名字,还是不太符合我,苏薇给我取的名字太不适当了。
这天,我很早就被苏薇叫起来了,第一次躺在厅内睡觉的我,被硬板的木椅上,硌得我怎么睡都睡不着,一个晚上都在醒睡的状态。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等我们都起床之后,腾志坐在床上看着苏薇,我把被子全都卷成一个圆,放在床上。
“早就收拾好了,哪像你,睡到太阳下山了也不知道,赶紧起床,烦死了你。”苏薇不耐烦地回答。
说完,腾志把放在枕头边包裹住的衣服摊开来还是第一天他回来穿的衣服,一阵汗酸味传过来,他顺直之后拿到洗漱间去换衣服。
“怎么还穿这条裤子?衣柜里还有很多薄一点的裤子。”我看着腾志问。
“我不穿。”他像个固执的小孩子扭过头去。
“今天上山肯定很多汗出,等穿完今天我就换。”腾志固执地转过头去,蹲下来开始点数他另外买回来的元宝蜡烛。
“快点,我们要准备出门了。”苏薇使劲地催促我们。
“等下坐黄包车的钱,你给。”苏薇看着腾志说。
腾志点头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