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朋友有点不舒服。能不能让我们再坐一会儿？”

“当然。”工作人员说。

慕青蓉拿出手机，约了一辆车，软件上显示车子还有六分钟到。她腾出一只手来打开包包，从里面取出嫩绿色的防晒服，蒙住了鲜于庆云的脑袋。

模糊视线中满满的都是绿色，像是初春时节的嫩芽，带着淡淡的香气。鲜于庆云想要把头上的东西扯下来，下一秒被握住了手腕。

“别动。我带你离开。”慕青蓉的声音轻柔，也不容反驳。

就这样，她半扶半抱着鲜于庆云站了起来，带着他离开二楼的表演区。

车子已经停在茶楼外，慕青蓉打开车门，扶着鲜于庆云上车。

车里的空间狭窄，密闭性更好。鲜于庆云蒙着防晒服，低低的抽泣几声。司机聚精会神地目视前方，别说问几句，连看都没回头看一眼。慕青蓉准备下了车给个五星好评。

司机一个急刹车，车子停在信号灯下面。慕青蓉随着惯性前倾了一下身体，摇晃过后才意识到还拉着鲜于庆云的手。

虽然不是很尴尬，但还是有些不妥。

慕青蓉放了手，轻声问道：“好点了吗？”

鲜于庆云半天才缓缓点了一下头。慕青蓉想要把防晒服取下来，鲜于庆云忽然抓住了她。她的指间还夹着防晒服，透过轻薄的质感恍惚间像是触到了他灼热的呼吸。

在她犹豫的片刻间，鲜于庆云先放了手。她轻轻地将防晒服拉下来，他急忙把脸转到另一边。一瞬间的光景，让慕青蓉屏住了呼吸。

她从没见过那么悲伤的表情。鼻子一酸，险些落泪。

鲜于庆云忽然说：“我回家。”

慕青蓉正在调整自己的情绪。从包里拿出纸巾和半瓶矿泉水，把纸巾淋湿后递给他：“擦擦脸吧。”

鲜于庆云闷声不吭地接过纸巾。

“明天，我给你打电话。”慕青蓉说，“如果你不想跟家里人说，最好平静平静再回去。”

鲜于庆云一边擦脸一边：“嗯”了一声。

还能说点什么？慕青蓉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嘴真的很笨！

鲜于庆云在下车的时候似乎想跟慕青蓉说点什么，欲言又止之后，还是下了车。慕青蓉一直看着他走进小区大门，看着他消失在路的尽头。

几天前，她试想过这一趟的结果可能是最坏的。她还试想过鲜于庆云的反应……悲伤无法避免，然而，鲜于庆云的悲伤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他一定非常敬爱何文燕。非常非常的敬爱。

——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狗血剧情如火如荼地上演着。何文兰坐在沙发上讲电话，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扭回头看了一眼：“儿子，回来了？”

鲜于庆云低着头：“妈，我有点累，回房间睡一会儿。”

“去吧去吧。”何文兰像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随即继续看电视，继续讲电话。

鲜于庆云回到自己的房间，随手把包丢在地上。倒在床上的一瞬间，觉得天云地转。但是不能就这么躺着，他必须处理好自己这张看上去很糟糕的脸，他撑着坐起身来走进了浴室。用冷水洗了将近十分钟。

水洗得掉脸上的眼泪，却洗不掉眼睛里的悲哀。看着镜子里通红的眼睛，极度的自我厌恶感让他将手里的毛巾狠狠地摔在了镜子上，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