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们制定好毒杀的初步计划,大帐那边突然传来阵阵厮杀,哈扎比竟然趁着迎降宴发起叛乱企图逃跑,幸好赵将军早有准备,将他再次擒获。
如今哈扎比犯下重罪,被关押在牢中重兵看守,想要接近毒杀恐怕是难上加难。
应大哥不禁打起了退堂鼓:“哈扎比叛逃必是死罪,皇上定不会饶他,毒杀的事还是算了吧。”
“也罢,就让他再多活一些日子。”我虽心有不甘,还是无奈答应,刚萌生的毒杀计划就这么戛然中断。
然而那天夜里我一入睡就梦到了婉儿,她敞着血肉模糊的肚子,连着脐带捧着一个死婴,站在我的面前,一遍遍地喊着“杀了他的儿子,杀了他的儿子……”
我惊吓而起,一身的冷汗,恐怕哈扎比一日未死,噩梦就一日不会消失。从辽东到京城还有一个多月的路程,哈扎比胆大妄为,迎降宴上都敢诈降叛逃,又岂会乖乖等死,这一路上定会再生计谋企图逃跑,所以毒杀计划不能停,我一定要让哈扎比死在我的手上。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下定决心后我便起来去找应大哥商讨此事,却见他在伙房门口来回徘徊。
“应大哥,你怎么了?”我上前询问,他吓了一跳,脸色慌张地将我拉倒角落里。
“木耳,混在菜中送过去了。”
“你说什么?”
“刚才,牢房的狱卒来领饭菜,他说是给哈扎比的,给小茹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我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自己就……”应勇颤抖着身体述说着自己杀人的过程。
“真的吗?那定是老天开眼,助我们报仇!”惊喜之下,我的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忧,此事太过巧合,难道是有人要借刀杀人,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之路,“你手里还有木耳吗?”
应勇点点头:“还有一些银耳泡着。”
“很好,你把它煮了,记得多加点糖。”
“你要做什么?哈扎比不是已经……”
“我要斩草除根,等下会有一个矮个的侍卫来拿早饭,记得把银耳汤放进去。”
应勇认得那个侍卫,他是看守人质的,顿时恍然大悟:“好,林将军放心。”
为了确认无误,我带着士兵在牢房和秘营四周来回巡逻,看到守卫们慌乱地进进出出,我知道毒杀计划成功了。我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应大哥,然而我找遍了整个伙房都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应大哥是被抓了吗?难道木耳毒杀的事情已经暴露了?早上那个狱卒果然是个陷阱!正当我懊悔不及的时候,伙房里突然走进一个人,是姚将军身边的杨侍卫。
“林副将,你怎么在这里?”
他两眼紧盯,害得我一阵心慌:“我,我肚子饿了,来看看晚饭做了没有?”
“那真是巧了,我正要叫伙房准备酒宴,昨晚的庆功宴突然变成迎降宴,姚将军知道你们心中不悦,但那是陛下的旨意,他也没有办法。这不马上就要拔营回京了,姚将军特意为你们百人营的将士补办了庆功宴,林副将今晚可不要再缺席了啊!”
“多谢将军体恤,末将换身衣服就去参加。”我赶忙应下,借故离开,杨侍卫不动声色的眉目下总感觉隐藏着什么。他为什么突然会来伙房?是来调查哈扎比被毒杀的事吗?又是否和应大哥的失踪有关?
我带着疑惑来到了酒宴,杨侍卫一把将我拉到位子上,同桌的都是几个副将,矮个也在其中。桌上的那盘炒木耳就在我的面前,看着我心里发怵,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推杯换盏间,矮个坐到我的身边,偷偷问我是否下午也巧遇了杨侍卫,见我一脸疑惑,他猛喝一口附耳解释,哈扎比的儿子早上被毒死了,杨侍卫居然怀疑他下毒杀人。
什么?当下我整个人都愣住了,联想到应大哥的不知所踪,看来他们定是怀疑上我了,顿时如坐针毡一刻都待不下去,于是我借故身体不适,中途就离开了宴席。
回去的路上,经过昨晚我们一起喝酒密谋的地方,我不禁停住了脚步,心中百感交集,哈扎比和他的两个儿子都已经被毒死了,大仇已报,此生我已死而无憾,只是不知应大哥那边是否安好,若是害他因我丢了性命,我又该如何面对死去的小茹交代!
秋风瑟瑟,悲凉无声。我低头看到那一片其貌不扬却剧毒无比的毒芹,心中打定了主意。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回到了营帐,写下了认罪书。
医书上说,毒芹味辛微甘性温大毒,人食下后顷刻毒发,口唇发泡,身体痉挛,麻痹窒息而死。但是我却觉得身体轻盈仿佛置身云间,突然一阵大风刮来迷失了方向,待我再睁开双眼,竟然回到了从前。
我看到父亲带着伙计驾着马车满载而归,我看到母亲张罗着佣人筹备大婚忙碌不已,我看到那个喜气洋洋的少年,一身大红礼服,带着红花,骑着高马,在鼓乐吹打声中向着莫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