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诀曦从九曜那问来了些药，这药是将蓬莱山至洁仙草捣碎再加以天水搅拌，置于炼丹炉中炼制一百个日夜而得，乃是粒极上等的滋补良药。

九曜拿出这粒药给诀曦时倒未有多心疼，但还是劝了句：“这药天上地下我都暂且只炼出了这一颗，凡人吃了能净心性增修为，对于我们这些做神仙的，更是滋补的良药，此番你修为大损，要不就自己服用了罢，我短时间内炼不出第二粒，只因这药需优昙花做药引，而此时优昙花花期已过，炼制不出了。”

诀曦握着瓷瓶，对九曜说道：“若是姑父，也会选择将药留给姑姑罢，此时又何必费口舌来劝我，你应知道我不会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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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凉月房前，诀曦从窗子前瞥见凉月已醒，见她此时正披了件外衣在桌前坐着用些药粥。诀曦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凉月是我，我是祁……诀曦。”

听到他的声音，凉月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便换上了得体的笑容，“请进。”

“我拿了药给你。”诀曦推门进去，瞥见她房中收拾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桌上的粥也喝完了，碗碟皆摆好置于托盘上，诀曦一笑，“你这么急着走么？明日我亦要回去，你不妨多住一日，也好看看这蓬莱的美景。”

“我想还是不要罢，那日就是因为赏景赏出来的祸事，还连累了小殿下，此次小殿下的恩情，凉月改日一定报答，就算拼尽一身修为也一定会救殿下。”

凉月郑重的一揖，此次若非诀曦护着，她可能早在掉入谷中那一刻便摔得粉身碎骨，即便没有粉身碎骨，她亦不知道出谷的法子，如此亦逃不过一个“死”字。她心内还是很感激诀曦的，这种感激之情一时倒使她忘了自己面前的人乃是第一次见面便作弄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天宫小殿下诀曦。

诀曦默默给自己倒了杯茶，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了，“嘴上功夫倒是甚好，实际上却没见你有真想报恩的打算。”见凉月面上露出疑惑之色，他接着道：“我也受伤了，却并未见得你有多关心，连句问候的话都没有。”

他说这话时，神色倒是有几分委屈，凉月一听，细细想来确实是自己的疏忽，但此时却又不好开口问他的伤势，现在询问总显得有些虚情假意，更让诀曦以为非要他自己亲口说这话，她才肯假模假样关心一句似的，遂没有作声。

可天晓得，她还是真心在意他的伤势，只不过经昨日他承认自己是祁棠一事，搅乱了她的头脑，她便一时将关心他这事给暂丢到一边儿去了。

“昨日，你迷迷糊糊一直嚷着要祁棠过来陪你，后来姑父和我解释了你为何不知道我便是祁棠的事情，我虽伤感至极，但我想我应当告诉你我为何是祁棠这件事的缘由，清月，你觉得是吗？我是否应当好好和你说说这件事。”

诀曦终是按捺不住，聊起了昨日之事，心里存着能从凉月口中听到自己想要回答的期望。

却没想，凉月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直言道：“不必，祁棠是祁棠，小殿下是小殿下，昨日失礼了，小殿下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同小人计较了。”

一开始，她存了心避开昨日之事，没成想，还是没避得开，索性直接硬下心来，道：“昨日，什么事都没发生，我没见到小殿下，小殿下恩情，凉月没齿难忘，但昨日我很清楚我没见过小殿下。”

语毕，将诀曦拿来的药揣在怀中，“既然小殿下将此药送给了我，我便厚着脸皮受了。”凉月朝房门走去。

诀曦霍然起身，拦在她前头，那双眸子看入他的眼中，嘴唇翕动，却一时不知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凉月避开他灼热的目光，攥紧袖子，“小殿下自有自己的锦绣前程，注定是高不可攀的神祇，不该太纠结于过去，不该太囿于情爱。”

“高不可攀的神祇？”诀曦轻笑，“原来一向不喜欢被规矩束缚的凉月阁主，近来也萌生了这毫无用处装腔作势的尊卑有别之想法。”

“我一贯如此，是小殿下不太了解罢了，况且小殿下不是一直这样么？这天上地下您借着您的身份、品阶，捉弄了别人，别人敢说一个‘不’字么？”

她的眼睛里像是含着风、含着星、含着月亮，含了所有最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