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阁下，有没有看到一个和您一般高高瘦瘦，眉目清秀，身穿蓝衣的公子。”

“清月，我回来了，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

“生生世世，我们都要永远在一起。”

那些话像潮水一般涌上来，也不管拥有这份记忆的人是否想回忆起来，它就这么回荡在她的脑海之中。

凉月的脑袋现在很混乱，很多画面一幅幅在脑子里展开，场景和人物也在不停地切换，一会儿是贴满大红喜字的婚房，一会儿是一袭天蓝色袍子长身玉立的阳辰，一会儿是上元节晚上的汴梁街头，一会儿是汴梁街头戴着面具的祁棠……

朱红色的血液随着凉月和诀曦一起坠入罗圣谷谷底的水池之中，清澈的流水被血液染了色，沾上了许多难闻的腥味。

凉月的眼睛因为毫无准备地跳到水中而被池水刺痛，难受之余也顿觉灵台混沌，在这混沌不堪中，凉月隐约瞧见诀曦苍白痛苦的脸正离自己越来越远。

仿佛下一刻就要再也抓不住他。

诀曦月白色的衣衫早已被血色染尽，此时毫无反抗力地被水流冲走，凉月一惊，怕诀曦因昏厥而长眠于此处，不顾一切来到他身旁，慌忙拉住诀曦的手，随后紧紧向他靠拢。

犹豫了那么一瞬后，凉月将自己薄薄的双唇缓缓贴上诀曦苍白的唇，凉月闭上眼睛，想起了新婚当晚无边的夜色和祁棠沾满了血液的脸……

“是你的那位阳哥哥好看，还是我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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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月只觉得浑身都是轻飘飘的，仿佛已经魂祭在了罗圣谷谷底，她是从来不惧怕死亡的，她成为执灯阁阁主的时候已经看遍了这世间的生离死别，觉得这死亡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她觉得那些人之所以想拼命活下去，不过是为了执念二字，有执念所以才想着活下去，她没有执念，所以是死是活于她来说没什么两样。

再者，她想，诀曦是个有趣的人，与他一同消亡在这世间，想来也不会太孤单。

“祁棠，祁棠……”可是有力气说出话来的时候，她却只想也只会喊这两个字。

“我在，我在这里，我会守着你。”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手正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眉眼，凉月睁开眼来，就看到一袭白衣的诀曦。

他的头发湿淋淋地散落着，俊俏白皙的面庞上被东西割了一道淡淡的血痕，一双眸子像是涵盖了漫天的星光，见到凉月醒来，眸子里是掩盖不住的欣喜神色，他缓缓道：“我会守着你的，祁棠……会守着清月。”

像是以前在凡界下着暴雨，打着惊雷，没有任何月色的夜晚那样，他对她说：“祁棠……会守着清月，清月害怕打雷，可祁棠不怕，祁棠会守着清月。”

记忆中祁棠的脸和诀曦的脸重叠在一起，她的手还被诀曦紧紧握在自己手中，周围的药香味熏得她头有点迷糊，手腕上的彼岸花图案上是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她记得那是自己为了引开腾莽自己用锋利的石子划的。

凉月看着诀曦的脸，小声唤道：“祁棠。”她用手用力敲着自己现在晕晕乎乎的脑袋，诀曦怕她伤到自己，忙伸手去制止她，凉月却默默将手拿开，不让他去触碰，眼睛里全然是惊吓的神色，下一秒泪水就落在了锦被上。

“祁棠死在了我和他的大婚之日，你是诀曦，不是我的祁棠。”

凉月一闭眼，满脑子都是祁棠被一剑刺中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有些事情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上演的原因，无非两个，要么那段记忆最为甜蜜，甜到你这一生都无法忘怀，要么那段记忆最为痛苦，痛到你永生永世都难以忘却。

祁棠的死于凉月来说便是第二种。

由于受到惊吓，再加上失血过多的原因，凉月的脑子还是不太清醒，常常迷迷糊糊地说些胡话，又常常喊着祁棠的名字，但每次诀曦伸手或出言去安慰着她的时候，她又只会一个劲地说：“我的祁棠死在了我和他的大婚之日，没有人可以代替我的祁棠，永远没有人可以代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