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婆婆的步子不快，并不是刻意而为，而是她的腿脚有些不利索了。

她年纪虽然不小了，但是远还没有到了身体机能衰退如斯的地步。

苏浅浅推测，定是被人恶意对待所致。

她心里不好受，上去扶住柳婆婆的胳膊，温声说道，“婆婆，您愿意跟我出府吗？”

柳婆婆突然用力甩开了苏浅浅，扭头看她，那眼神里已经是几近恶毒了。

她没有说话，但是苏浅浅却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加道，“婆婆，浅浅知道自己以前做的很不好，此后定尽量弥补，您在苏府待着不舒服，想必母亲此前也是不喜苏府的。”

“既然如此，只要您愿意，我将母亲的院子搬出去，连着供奉她牌位的祠堂都迁出去，以后我日日有机会陪伴母亲，以赎我当年出生而至她殒命之罪。”

“也愿意用这种方式尽一份孝心，以安慰她老人家在天之灵。”

那错不是她犯下的，她却占了这具身子，除了认下，别无他法。

柳婆婆身上的戾气，渐消渐止，她抿了抿因为下垂而显得十分威严的唇角，先是冷笑了一声，“她在世的时候，可没人敢让她不舒服。”

“另外，整个府都是她的，谁敢让她不喜！”

最后一句话，声音很低很低，近似自言自语。

可还是被苏浅浅听了个清清楚楚。

“婆婆，我昨天在嫁妆里找到了一枚黄金花生印章，可是您放在福袋里的？”苏浅浅推断，刚才自己在进院子前，黎嬷嬷在逼问的，就是这枚印章。

“老奴不知道燕王妃说的什么，以后切莫再提。你若是要祭拜她，就进去，不去，就算了。”柳婆婆没抬头，却尽量加快了脚步，站在南墙边上的一扇精致厚重的小门前，便不动了。

苏浅浅原本还想问问关于水滴红玉的问题，但是看这情势是不能了，只好先对着柳婆婆点了点头，然后推开小门走了进去。

母亲是丞相府明媒正娶的夫人，理应上苏氏族谱的。

苏浅浅原本以为母亲的牌位是在苏府的宗室祠堂内，却不成想，竟然就在静心宅内。

小门内，是一片四方天地，有厚重的檀香味道。

抬头的正中间，隆重却孤零零地放置着一个深褐色的牌位，上书：凋花先生。

苏浅浅的眉心一跳，有无数个想法在自己的大脑中闪电般地穿梭。

最后，只剩了一个让她震惊的念头：她……的母亲，竟然就是凋花先生！

怪不得，她问柳婆婆母亲是不是也喜欢“凋花先生”的时候，柳婆婆会露出那幅讥讽的表情。

怪不得，柳婆婆只称母亲为“她”。

就是为了掩盖母亲的真名，是含了多少对原主的怨怼和不满在里面。

牌位前的香案上，有火石和香。

苏浅浅点燃了三注，拜了三拜，“既然占了您女儿的身体，便该叫您一声母亲，母亲，女儿来探望您了。”

平静了一下心底乍起的波澜，才加道，“我现如今还不知道您与相府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亦不知道花生印章是怎么回事，还有那水滴红玉。”

“但是不会再如此前那般混账，一定会将事情逐一搞清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以慰您的在天之灵。也会……替您照顾好柳婆婆。”

说罢，苏浅浅对着牌位磕了个头。

此后，她在“凋花先生”的牌位前，站了良久。

却始终未想明白：为何，母亲会叫了这么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