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起身,上前将洛君麟书桌上的木盒接过抱在怀里,微微抬头扫了眼洛君麟,见他神色不定,便也没打算多留,当即便道:“那老奴这就给大小姐复命去了,老奴告退。”
“嗯。”
洛君麟眼神晦涩,看着桌案上的书籍,却再没有看下去的欲望,眼神触着的地方,慢慢的氤氲上一层雨雾。
夜明如水。
张嬷嬷拿到了嫁妆单子,心里憋着气要整治李氏,脚下走的飞快,回到海棠苑时,还有些气喘吁吁的。
茶色方巧从内室出来,正好看到张嬷嬷,热情的上前道:“嬷嬷,您回来啦。”
张嬷嬷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嗯,小姐呢?”
“在里间呢!”
张嬷嬷不言二话,进了内室便看到坐在软榻上看书的洛雪,洛雪轻轻掩唇打了个呵欠,似是有些困了,抬眸看了张嬷嬷一眼,这才打起几分精神。
“给小姐请安。”张嬷嬷上前行礼,待接到洛雪回复时才将手中的木盒递过去,“回小姐,老奴方才从老爷手里拿回来这嫁妆单子,小姐看看,可是有什么要添的,只是……”
“只是什么?”洛雪将手中的书放到一边,从张嬷嬷手中接过木盒,一边续续展开。
“只是这库房的钥匙,却是在李氏手里。”张嬷嬷不急不慢的说道。
“哦?”洛雪拿出内物,是一张薄如蝉翼的蚕丝,嫁妆明细正是细细绣在这蚕丝之上,入手的触感以及良好的展性都足以说明这并非凡品。
洛雪将嫁妆单子仔细看了一遍,片刻后,才抬头说道:“母亲的嫁妆很丰厚。”
“这是自然,夫人的嫁妆十分丰厚,当年虽然称不上十里红妆,却也差不多了,若不是夫人去世后,所有的嫁妆都锁进了库房,只怕小姐您的日子……”
张嬷嬷看了眼洛雪,见她神色平静,这才道:“小姐夫人都不是贪图富贵的人,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奴是觉得夫人的嫁妆,小姐可以清点一下,您如今进了宫,这些带不进去,可留着也白白便宜了李氏那个贱人,不如都换成银子,您拿着心里也有底气些。”
张嬷嬷自是明白这些最朴实的东西,后宫和后宅其实本质都差不多,即使洛雪如今是皇后,也不过说得好听,手里没银子,照样吃不上。
若是能被御膳房塞点银子,也不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
张嬷嬷虽然不知道洛雪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可从如今的情形看,只怕也是不好,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洛雪浅浅一笑,“嬷嬷说的是,宫里打点的确需要银子,既然是母亲留给我的嫁妆,自然是要带走的。”洛雪嘴唇盈盈一勾,将单子还给了张嬷嬷,“劳烦嬷嬷去看看了,母亲的那些首饰什么的,不妨都拿过来让我看看,留下几样贵重的,其余都换成银票便好。”
洛雪装作无心的说着,张嬷嬷接过单子,略微扫了眼,心里便有了数。
“那小姐便歇着,老奴明日就去库房。”
“嗯,劳烦嬷嬷了。”
“小姐折煞老奴了,夫人去后,老奴本该守着小姐的……”张嬷嬷说起这事,便心有愧疚。
洛雪神色淡淡的安慰道:“嬷嬷不必愧疚,当时嬷嬷留在府里,未必是好事,如今能回来帮到我便好。”
张嬷嬷动容的点了点头,红了眼眶,没再说什么,拿了嫁妆单子退了下去。
茶色端着茶水进来,放置到软榻边上的小几上,又拿过一旁的团扇给洛雪扇风,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觉得李氏贪了夫人留下的嫁妆?”
虽说洛雪此举却是有这一层意思,但是却还不想要说破,毕竟有些禁脔,还是要有底线的。
洛雪捡起手边的书,漫不经心的随口回道:“这可不好说。”
茶色:“……”
“李氏如果不笨,就不会动我娘的嫁妆!”
“可是那么多嫁妆,李氏从妾室成了正经夫人,又怎么会不想尽办法据为己有呢?”茶色一副笃定李氏肯定眼红了的神情。
洛雪但笑不语。
李氏动没动嫁妆,洛雪不知道,可她是打定注意,不会将嫁妆再留下了,无论是日后进宫也好,还是从宫里逃走,有银子才能更加放心。
否则,她只怕都走不出京城,便要被抓回去了。
只是这嫁妆一事,洛雪却料定不会太过轻松。
翌日一大早,张嬷嬷便揣着嫁妆单子去了上院找李氏,没想到在院门口便被拦下来了。
守门的婆子鄙夷的扫过张嬷嬷,张口便骂道:“哪里来的粗使婆子,不看看这是哪里便往进闯?冲撞了夫人,你这老东西能赔的起么?”
张嬷嬷本就对李氏不得好感,这些莫名其妙受了一顿骂,更是气的脸都黑了,她离开太尉府虽说也有好些年了,可这些守门的婆子却是府里的老人,没道理不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