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在等待最终宣判的死刑犯，既定的命运早已知晓，却仍需完整地走完流程，接受一次次炼狱般的煎熬。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无聊，还是想要在这样尴尬满满的车厢里转移一下注意力，叶春妮掏出了手机。

只有一条未读短信：你若幸福安好，我便心安释怀。但如果你不幸失去，我还在原地等你。

叶春妮鼻子一酸，迅速别过头，望向右边的车窗，眼里湿气凝结，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地滑落。

乔喆皓并没有多长一只眼睛，却好像能看清楚短信内容，也能看清楚她流了多少泪。

她究竟还要在他面前为别的男人伤心多少次？真的要决绝到丝毫不在乎他的感受么？

堵在胸腔里不吐不快的话始终难以张口，他熟悉了把所有话都憋在心里慢慢消化的方式。

一颗心被撕裂得生疼，简单呼吸都能把这样的疼痛放大化。

硬生生收回不自觉就投放在她身上的视线，乔喆皓在车载gps中查阅路况，做好随时规划线路的准备。

今天头一次觉得他已经达到承受的极限了，再也承受不住叶春妮对他的忽略和对张乐迪的关心了。

这样的落差仿佛把他一脚从云端踹下去，跌落的不是平地，而是深不可测的深渊。

短信是十分钟前发来的，叶春妮约莫那时他们刚离开停车场。

张乐迪真的在停车场见过他们？又看见了让他心寒的那一幕？她已经拼尽全力去逼迫他离开，为什么还要发这样一条短信过来？

心里有个声音劝她回复，但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她素来懦弱又不善言辞，不知道怎样才是对他最好的安抚方式。

乔喆皓并没有亲眼看见张乐迪出现在停车场，只是在调查资料上看到过他的车型和车牌号，没想到真的能派上用场。

张乐迪躺在汽车后座上，盯着十几分钟还没有回复的短信，面色如尘，眼眸似霾，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当那些他不想承认的、不愿相信的，变成鲜活的画面在他面前重复上演时，他如何把它们当成不存在的？

或许他应该尝试着接受，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一厢情愿，一直在努力推动感情进展的人也是他。

她心里割舍不掉的那个人却是乔喆皓，他们复合了又有什么难以理解？

就像她讲的，他是她的心之所向。

即便那个男人伤她再深再痛，即便她曾经迫不及待地逃之夭夭，但只要他朝她勾勾手指示个好，她恐怕就自动屏退所有防线了吧？

换位思考，他不是比她更要傻更没有底线么？

那枚求婚戒指都没等到她点头应允就他就急不可耐地戴在她手上了，当时他一定是因为她没有拒绝而生出喜悦冲昏了头脑。

那几天他一直沉浸在这种偷来的幸福中，小心翼翼守护着，生怕它长了翅膀忽闪几下就飞走了。

最终，她用更直观的画面证实了他能得到的只是昙花一现……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天空低垂，乌云大片地经过，堵在路口的几分钟里，小雨卷着暑热淅淅沥沥洒落在干涸的地面上，敲打着叶春妮眼前的车窗，扰乱了她的无奈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