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阿姨跟两人寒暄客套了一会儿,接着送垃圾去了。
叶春妮呆呆地目送着缓慢离去的身影,眼神飘忽。
“怎么了?”她细微的表情也能被他察觉。
“没什么,消毒水洒好了?”叶春妮生硬地转了话题。
她不想让他知道,刘阿姨的出现让她想起自己的父母,懦弱却很爱她的父亲,强势且经常骂她打她的母亲。
“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
离婚前后,她都曾对那个家里有千万般怨言。可是刘阿姨小心下楼的模样像极了拖着病腿在厨房和院里忙碌的母亲。
结束了这段契约婚姻,她好像在刻意放大化自己经受的痛苦,对亲近的人常讲些恶言恶语,拒绝他们可能会给的关心。
一向细心的张乐迪自然能察觉到叶春妮情绪的忽低忽高,却也容易理解。
怀孕本就是情绪敏感期,况且她短短一个月遇上了这么多事情。
除了对她多加照拂,帮她度过艰难期,张乐迪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为了来回方便,宾馆没有选择太远,前往途中,叶春妮尽管情绪低落,却跟张乐迪说了不少感谢话。
就是这些时常出现的感谢话,让张乐迪觉得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有时候,他也不懂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就像,他也不懂今天上午因为这个来苏州交流的名额他为何会争夺得那么强烈,甚至不惜得罪一向对自己多加照顾和提携的曾医生。
就像,他也不懂为了一份伪造的人流手术单要背弃自己坚守的原则。
就像,他也不懂为什么看见她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伤心和失落,自己心里也像被什么抽打过一样。
难道,他真的对这个脆弱无助的小女人产生了可怜和同情之外的感情?
可是,这怎么能行?她腹中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她心里也还在想着那个重伤她的男人……
虽然自己在从事着俗称救死扶伤的伟大职业,但自己说到底也是凡夫俗子一个,会嫉妒、会有自私的想法,哪里这么容易接受一个为了生下别的男人的小孩而心力交瘁的女人?
他越发错乱了。
宾馆的房间里,叶春妮还在想着家里人。
刚从别墅搬出来的时候,她曾跟父亲许诺近期回去一趟。
现在正是尘埃落定之际,差不多该是践行诺言的时候了。算算日子,又到了父亲去西安做复查的时候;而再过一个月,衣衫渐薄,她就要显怀了。
尽管,最近受诸事烦忧,她特别想安静地休息一段时间养养身体,但回家的事情不宜一拖再拖。
躺在床上思绪神游之时,叶春妮又出现了孕吐,住在隔壁尚未休息的张乐迪听得一清二楚,坐在床上不知是否前来探望为好。
他早已意识到自己为叶春妮做的越来越超出一个普通朋友的范围,连编来骗自己的理由都无法搪塞和麻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