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成威镖局,后宅客房之内,关小霜眼望客房外夜色阑珊,冰寒料峭。
细数往事,历历在目,不堪回首。
想这年关之际,别人家老少满堂,欢声笑语,而如今自己却是爱人远遁,家人生死未卜,倍感凄凉之至。
再想到自己辞别师傅,离开京城西岭土地小庙,一路西去来至太原府,静等师傅相聚太原,适逢其会救了太原府成威镖局,局主欧余庆之女。
成威镖局,威震山西。局主欧余庆,原本叫欧阳余庆,入赘妇家。总觉得有辱祖宗,才改名为欧余庆也。
欧余庆自从接手镖局,生意蒸蒸日上。得益于自己宽厚待人,谨小慎微。更得益于手中镔铁齐眉棍,横扫千军,叱咤晋冀。
如今膝下二子一女,长子欧若文,形俊面爽,老成持重,业已成家。
一女欧若兰,蕙质兰心,聪慧可人,也已许配太原府商贾富户人家。
唯独小儿欧若武年方十六,整日无所事事,娇生惯养。上屋爬树,捣鸟掏蛋,可是唯独对武功情有独钟,从不马虎。父亲传授的八卦棍法舞的大有乃父之风,水泼不进,风雨不透。
江湖传闻,金马堂惨遭巨变,老堂主独背神驼骆北川之养子郝万,郝千兄弟二人,弑其养父母,杀害现任堂主骆北川之子骆辉。夺得堂主之位。
谁料想郝千命丧冀地秦王岭,郝万一则愤恨,二则惧怕。不知怎么得罪了近来江湖上声名鹊起的独孤魔刀叶有神,听闻幸存者传话,魔刀意欲赶赴金马堂,来夺堂主之位。于是金马堂上上下下如临大敌,风声鹤唳。
堂主郝万重金聘请山西武林高手相助,求至太原府成威镖局却吃了闭门羹。
局主欧余庆一向侠义,素闻金马堂主郝氏兄弟所作所为,令江湖中人千夫所指,人神共愤,怎会违背武林道义出手相助。便婉言相拒,以此便得罪了金马堂和一众狼狈为奸之徒。
哪晋中五虎雄居吕梁鲍家寨,无恶不作,恶名昭著,占山为王,朝廷虽有征剿,怎奈皆是无功而返,原因不得而知。
如今金马堂与五虎联手,共对强敌,弄得金马堂总舵青花堡乌烟瘴气。哪鲍家二,五虎从太原府回归青花堡偶遇晋成镖局局主之女,见其貌美,顿生异心,本来就心存怨气正好借此杀一杀镖局威风,便出手强抢,谁知被青衣女关小霜所救,铩羽而去。
自从关小霜巧遇若兰遭难,仗义援手。欧余庆观此女一身青色棉裤夹袄,甚是小觑,想必是会些花拳绣腿,瞎猫碰着死耗子也说不定。想我欧余庆威震山西,哪个敢捋虎须,可是事实如此,也只得以礼相待于关小霜。
询问其师承来历,原来是一江湖拳师授些拳脚功夫,欧余庆父子更加嗤之以鼻之甚。以保护小姐为名客套挽留关小霜。
小霜想来反正师傅也不知何日到达太原府,如此也是权宜之策。
话说风云变换,阴晴圆缺,临近元宵佳节之夜,普降大雪。将个太原府粉刷了个洁白无瑕,大地一片干净。
在成威镖局出入车马的侧门门洞之内蜷缩一人,全身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如草乱发零零乱乱遮挡住灰黑脸庞。其身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环抄双手,怀抱一打狗短棍,雪埋半身,似是冻僵,一动不动。
女孩天生烂漫,甚是喜雪,大小姐欧若兰起个大早,出门玩雪。哪关小霜虽觉在家门口,也是放心不下,背后跟随,看着这干净雪景,心内也是一个清透。
欧若兰堆雪球,舔白雪,玩的不亦乐乎,突然抬眼见自家门洞出蜷缩一人,芳心大惊,迈莲步,踏积雪来至门洞前查看。
只见乃是一冻僵乞丐,想这新年之际,此乞丐六亲无助,流落街头,恻隐之心大盛,慌忙召集家人便将此乞丐抬至门房之内。
吩咐家人端来米汤,挑旺炉火,老家人又是一番连掐带捏,一碗米汤入腹,哪个乞丐才悠悠睁开双眼,眼神呆滞,朦胧无光。
分乱发见此乞丐相貌还算规整,三十上下,却一双黑手指东画西,口中咿咿呀呀,好一通比划,众人才懂原来此人乃是一个哑巴,观其眼中含泪似是倾诉感激之情。
此番吵闹把局主欧余庆也一并吵醒,来至门房查看,见是一可怜之人,哀叹一声,便安排老家人将这可怜之人收留下来,与老家人共同担任看门人。
谁知哑巴吱吱呀呀又是一番比划,众人才勉强明白其意,意思是自己口不能言,就算门外来人也不知如何禀报,欧余庆身披长衫,一捋颌下胡须会然一笑,道:“哎,此乞丐还算老实,也是实情,哪你会些什么?”
哑巴比划扫地,于是欧余庆也点头应允,众人也是皆大欢喜,哄散而去。
关小霜一向不善言语,默默跟随小姐而去,转身再望一眼乞丐,谁知那乞丐也看向小霜,乞丐堆笑甚是牵强。小霜观其可怜之人如同自身,也是微微抱以同情一笑而去。
自此之后,哑巴便栖身在柴房之内,老家人又找来几件棉衣,虽然不合身,却可保暖,每日负责打扫这前宅庭园,倒也勤快,且自知身份有别,从不与府上之人同餐,随便吃些剩菜剩饭,充饥即可从不挑剔。
元宵已过,纳入正规,镖局开门营业,招揽生意,镖局之内的趟子手,脚夫镖师也都年后陆续归来,上上下下三十多人,济济一堂。闲来无事便在车马院中舞枪弄棒,习练功夫。
哑巴怀抱扫帚,倚在墙根也跟着观看,有时也手拿扫帚跟着舞弄几下,谁知动作拙笨,还不时让自己凌乱脚步绊个趔趄,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哑巴一咧嘴,满面呆傻笑意,再加黑黝肤色也甚是可爱,哪小姐欧若兰和关小霜,偶尔见之也是笑的花枝乱颤。
这日夜间,后宅偏厅之内,局主满面喜色,与家人叙话,欧余庆四十多岁,威严老练,黑红脸庞,颌下短须,一身藏青锦绣暖袍。在坐者两个儿子若文,若武,女儿若兰,关小霜,还有两个中年镖师冯陈,武周。
欧余庆笑道:“文儿,如果此事属实,我晋成镖局以后可高枕无忧矣!”
原来年关过后,江湖上又横生波澜。独孤魔刀叶有神血洗金马堂总舵青花堡,晋中五虎,四人命丧黄泉,堂主郝万也魂归地府,真乃大快人心之举。如今独孤魔刀做了这金马堂堂主之位。
更为惊奇者金马堂老堂主骆北川也现身青花堡,更是一力拥戴独孤魔刀,看来骆老爷子与独孤魔刀交情匪浅。
欧若文施礼搭话道:“父亲,看来此事不假,昨日孩儿还亲见骆老爷子正在张罗重建骆家寨事宜。”
“父亲,大哥,二姐,原来我等还提心吊胆,担心金马堂和晋中五虎寻衅滋事,如今金马堂被挑,郝万送命,四虎归西,真乃大快人心啊!”
“是啊!真乃老天开眼,正义昭彰。据为父所闻,哪独孤魔刀神功盖世,高深莫测,从青城始闻名江湖,除夕夜喋血北恒山,令为父担忧者据说此独孤魔刀非是一人,还有独孤魔心,独孤魔掌,乃是一家三人也!
我镖局行走江湖,吃江湖饭,端武林碗以后难免与其照面,此三人亦正亦邪,为父真不知如何应对。关女侠不知有何高见?”
在坐者还有欧若兰和关小霜,关小霜起身一福道:“欧局主,女侠实不敢当,小女子我只是会些花拳绣腿,且对江湖中事一概不知,更不敢妄言。”
欧余庆一摸短须,呵呵一笑,眼神中微微飘过一丝轻蔑之色,一闪即没,此时哪小姐欧若兰却道:“爹爹只知打打杀杀,江湖中事,我们女子怎知,不过听丫鬟小兰讲,今日我太原府来了一盗花贼,有两个妙龄少女被其凌辱,上吊自尽,好在女儿身边有关姐姐,倒是放心多了!”
欧余庆脸色一紧道:“是啊,为父也是有所耳闻,自从元宵节后,此采花盗接连作案,官家无策,头疼的紧呐!”
欧余庆在厅内踱步不已,欧若武一蹦从椅子上跳下,叉腰道:“爹爹无需多虑,我镖局上下戒备森严,如若相犯,定然让其有来无回。”
“武儿不可大意,此人即是号称采花大盗,皆是来无影去无踪之辈,轻功绝非等闲之辈。”
一家人议论纷纷,各抒己见,而在此厅屋顶之上,一条黑影飞略而去。
这年月真乃坏事多多,采花盗一事未了,太原府再起风云。
府城中繁华街市,有一华丽客栈醉心轩,二楼暖阁之内,有时午后,有时夜深人静之时便传出悠扬琴声。太原府内也不缺风雅之士,听闻此人弹奏怒咂琴弦,恨自己鼓骚弄瑟之能简直是坐井观天。
此人弹奏有时如风起云涌,波浪滔天,人闻之热血喷涌。有时如深闺怨妇如歌如泣,闻之不自觉间便潸然泪下,洒湿衣襟。
可是自从哪日暖阁开瑶窗换气,楼下行人偶然间窥其绝色容颜后,太原府上下皆奔走相告,此操琴者乃是一天仙美女。其风华绝代之姿世间难寻。
白绒裘衣,秀发如瀑。美目流离顾盼间如风云变换。粉靥如花盛开,江山无色。
如此天仙降临太原府,此事不胫而走,人尽皆知。惹得太原府内不知多少王孙公子,富贾名流将这醉心轩前街道拥挤的水泄不通,只为一睹芳容。
偶尔观之者,多少公子哥掩面而泣,举首撞墙,恨诗书误人,更恨只见其面,却不能拥有其身。也有不少王孙回家后茶饭不思,水米不进,相思甚苦。
醉心轩二楼左右暖阁分别居住二人,一男一女,男者风流倜傥,光彩照人,乃独孤魔刀叶有神是也。
女者不用多言便是瑶琴仙子王筱英是也。
二人自从除夕夜离开北恒山,一路南去,叶有神深知此女功力尽失,跋涉艰辛,沿路护送至此。途中王筱英畅谈心扉,叶有神更加爱慕有加,至于个中缘由,容后再表。
今二人下榻醉心轩中,惹太原府一众上下视为天人。令二人所始料未及。
这日早饭之后,楼下碎步急促,上来一人敲门,王筱英开门查看,来者乃一年少妇人,提一花布包裹。
问其来由,乃为女红,包裹中针头线脑,刺绣图裱,还有女人隐私之月例灰袋等等之物,这些正是女人所须。王筱英启珠语笑而作答,谁知那少妇被其美颜惊的颤了三颤,摇了三摇,差点张到地上。
此一切皆被闻讯而来的叶有神看在眼中。
余后几日王仙子突发想做针绣之想,哪少妇倒是殷勤,手把手教王筱英飞针走线,忙的不亦乐乎。
这日王筱英与少妇二人忙至深夜,别看瑶琴仙子操弄琴瑟技法娴熟,可对女红却异常拙笨。夜已至深,店门关闭,二人只得同榻而眠。
王筱英睡至半鼾,突觉自己脸颊上有人抚摸,惊的王筱英翻身坐起,退至床边,惊恐万状。
只见哪少妇淫笑连连,仙子惊道:“你做甚?”
谁知少妇一改往日性情,话语中略显粗犷道:“妹子深闺寂寞,小爷我趁此良宵还能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