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四徒之宋俞初,年二十有一,七尺身材,高颧瘦腮,刚毅俊面,圆眼短须,人精干。
袁景云,年二十,不满七尺,身匀体丰,脸白皙无须,风流倜傥。
华山剑法,江湖独秀一枝,行云流水,险中求胜,出其不意。开派先人观华山云蒸霞蔚,落日余晖,有感而发大彻大悟得紫霞内功心法,采天地阳刚之气,运行督脉,任脉辅之,相互依存转换,灵动剑身,其芒毕露。
剑法分正反两仪剑法,飞云剑,最为上乘者便是华山元老亓元修穷毕生心血创研的风云心诀,飞雨剑法,乃华山不传之秘。
二徒自从投身华山,读文习武,不曾懈怠,正反两仪剑法炉火纯青,徒手功夫摩云手,轻功身法龙旋步皆是信手拈来,华山派除大师兄唐林外再无敌手。
今四人下华山,出潼关,直入中原。四子说说笑笑,一路东进,北渡黄河,鸡鸣抬头看天,日暮投宿住店。
单说这日傍晚,四人到达临近顺德府城南的沙河镇。
四人入镇,顿生疑虑,只见镇上家家关门闭户,夜不掌灯,漆黑一片。一路舟车劳顿,腹内空空,寻店投宿,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悦来客栈也大门紧闭。
敲了半天,店家才战战兢兢开半掩窥视,说明来意,进店投宿。
多使金钱,问讯所以,才得知。
原来此地正闹匪患,西去太行山里,有一秦王岭,近来盗匪出没,正值秋收之后,下山抢粮。周围十里八乡,皆有遭殃。乡亲报官,顺德府衙派兵围剿,皆无功而返,还偶中陷阱,死伤无数。
故此农人恐慌,家家藏粮闭户,惊恐之至。
四人夜宿悦来客栈,酒足饭饱相继睡去,倒是一夜平安。
次日赶路,四人沿太行东麓一路北去,这日便到达定州地界,时辰已晚,四人脚步疾行,打算前方投店,谁知前方一条大河阻挡去路,望洋兴叹不已。
四人茫然无助之时,突然闻听西边不远处山坳之中好似有悲声哭泣。
风叶二人行走江湖日久,耳聪目明,察此悲声凄凄乃是孩童,且离此地甚远,二人对视,想来今晚投宿无望,何不借宿农家。
叶有神心生警觉,身形冲天而起,一骑绝尘而去,三人也寻声跟随。
西去山间半山腰处隐约一破落茅屋,塌拉半边,叶有神看墙角处偎依一白发老翁,古铜色脸庞之上历经岁月沧桑,褶皱纵横,双目紧闭。
在老者身边坐卧两个孩童,一男一女,八九岁光景,脸面哭花,已是哽咽虚脱之状,二童突然间见一白袍俊面之人出现在眼前,惊恐之中带出的那般无助委屈让人心碎。
叶有神怕惊吓二童,低声说道:“孩子别怕,叔叔我是路过此地,听见你们的哭声才来看个究竟。”
二童见非歹人,破旧衣袖一擦眼泪,露出白皙眼部,双目哀色中却现动人眼眸。男童看来岁小,一咧小嘴哽咽道:“我爷爷死了,哇~”哭声更甚。
哪个女童已近昏厥,此时小疯子,宋袁三人也已至近前。
小疯子一看此景,便知大概,目露精光扫视破屋,只见哪古铜色老者面容中夹含遗恨,老者身边手触处有一乌黑虬龙拐杖,甚是扎眼。
小疯子近前屈身,探手一试,老者已无呼吸,搭脉已无脉象。一抬头看到二童眼眸,殷切中带有几丝期许,泪水中万分无助可怜。
小疯子被二童戳中要害之处,心头难受至极。慌忙中聚精会神,伸右掌探老者心脉,此时老者心脉已绝,缓缓抽手,突然察觉老者的心包经中有一股微弱的残存内力,在小疯子抽手之际微微拨动了一下。
小疯子猛然大喜,间不容发之间右手再次抵胸口处,纯正的太乙内力化作和煦暖流向其心包经渡去。
那股残存内力此时好似已是强弩之末,在做最后挣扎,突觉一股暖流加持,猛然间一振,好似不甘平庸做困兽犹斗之态,慢慢融合太乙内力形成一点,渐成一丝,再成一股,渐渐将心脉包裹其中。
小疯子不曾间断,快速将腰间小包取下,打开取出一黄色包裹,摊开,里面插满金针,从心包起始,过二焦,至期门,气海,再疏通二桥,插涌泉,至百会。将老者扶起坐正来至身后。小疯子却大吃一惊,原来此人乃是驼背,后背隆起甚巨。
小疯子更加犹豫不决,因此人骨骼变形,背后督脉腧穴异于旁人,故找穴甚难,正在犹豫之时却突然闻听叶有神惊恐道:“他乃独背神驼骆北川,骆老前辈!”
小疯子闻听是江湖前辈,于是不再犹豫,双针刺穴,抵双掌于后背,太乙内力循序渐进,丝丝缕缕渡其体内。
此时二童早就止住悲声,殷切的看着爷爷,叶有神等三人此刻倒跟泥塑一般僵立不动,只见小疯子犹如天神下凡,明明老者已断气多时,怎么还能救活不成。
三人惊讶者乃是从未听说小疯子还会医术,小包裹中金针罗列,尤其叶有神更是惊恐有余,小义兄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处处充满神秘。
“爷爷的手指动了一下!”小男孩一声吆喝,众人大惊,只见小疯子依旧渡内力为其搜经过穴,脸色凝重。
约一柱香时辰,老者突然一张嘴,“噗~”一口浓血喷洒而出,然后长长的嘘了一口气,眼睛悠悠睁开。
老者一抬眼看见了眼前翘首以盼的孙子孙女,抬手便紧紧抓住二童,老泪横流。此景让眼前三子也看之动容,皆激动不已,也暗喜连连。
小疯子收功拔针,老者虽然环游太虚一程,总算老天眷顾,捡回一命。爷孙三人虽笑容满面,却是泪流不绝。
此时叶有神却拱手深施一礼道:“晚辈峨眉叶有神,携华山宋俞初,袁景云见过金马堂骆老前辈!”
老者搂二童,抬眼观瞧,微微点头,勉强带笑,声音微弱道:“原来是独孤魔刀叶少侠和华山二子,老朽愧不敢当,多谢各位仗义援手之恩,老朽残生无以为报,就让我眼前孙子孙女再行报答!”
“老前辈,言重了!我们途径此地,适逢其会而已,不必介怀!”
“几位少侠,老朽家门罹难,逃难到此,老朽自知风烛残年,内伤难愈,倘若我这一双孙辈能长大成人,再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这时谁知小疯子倒背双手,转至骆北川爷孙眼前,侃侃笑道:“骆老爷子叱咤西北边陲,手中虬龙柺打遍天下,怎会如此厌世嫉俗。老爷子尽管放心,你老内伤并无大碍,只是十天半月不能妄动内力而已。”
骆北川眼见一耄耋老者转至眼前,先是一惊,再细致打量,老者清瘦,骨骼清奇,虽老脸沟壑纵横,然双眼却晶莹夺目,惊道:“敢问可是老哥你施救在下?”
“老前辈实不敢当也,我乃易容小辈,人称小疯子是也!”
骆北川喃喃自语道:“江湖中未曾听闻有这个名号啊!”
小疯子自然耳尖,听的真切,道:“老前辈,小子我乃江湖末进,寂寂无名之辈,不必挂怀!”
“奥,原来如此,可是阁下医术高明,却不知你乃哪位高人门下?”
“老前辈,恕小子无状,因在下临下山前誓言在先,故不敢道破师门,还请原宥!”
骆北川茫然点头不语,而此时哪两个孩子却是紧抿双唇,脸色虽有惊喜,却是疲惫不堪。
叶有神好奇,起声问道:“骆老前辈,为何到此?又是被何人所伤?”
谁知骆北川一舒疲惫双眸,说话已是有气无力轻轻道:“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啊!”说罢再低头看看在自己怀中偎依的两个孩子,泪水又是夺眶而出。
此时宋俞初近前问道:“骆前辈,两个孩子可是一直未曾吃过东西?”也不管如何,便将随身所带的水袋,干粮,还有两只烤鸡送至爷孙跟前。
小男孩看罢,柔弱身躯挪动了一下,却又眼望爷爷不敢再动。骆北川望此情景,含泪一笑道:“孩子,吃吧!”
二童伸手接过,狼吞虎咽起来,小疯子近前打开水袋口,将之递与骆北川眼前,骆老爷子接过,轻轻饮了几口,心情大畅。
于是几位便在此陋室中席地而坐,边吃边聊起来。
原来这西北金马堂乃是江湖一大帮派,原本是西北汉子为求生计,三五成群一同贩卖马匹,与西北宁夏,西域等地皆有往来,因朝廷禁止,属于刀头舔血,取中原米面油铁等物,换取马匹,与朝廷官家,富贾商旅充当脚力。
再加上西北汉子生性耿直,豪爽,于是渐渐便成立这金马堂,老堂主便是骆北川,此人手使虬龙拐杖,又叫虬龙杵,打遍西北无敌手,武功不在中原各派掌门之下。
因年迈将堂主之位传于其子骆辉,带妻儿老小妇孺隐居太原府西南骆家寨,不再世出。
早年间,骆老爷子行走江湖收了两个冥灵义子,乃兄弟孤儿,兄叫郝万,弟叫郝千。
从小三人便亲如兄弟,一同练武,一同吃住,如今长大成人后更是独当一面,郝万行走大漠西北,主持域外生意,郝千负责域内中原之地的生意,儿子骆辉统揽全局,忝为堂主。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郝氏兄弟狼子野心,嫌功多利薄,顿生异心,暗中培植亲信,将原先忠于本唐的弟子不是被逼的流落江湖,就是客死他乡。
然待骆辉发觉,为时已晚,其羽翼渐丰,行堂主之责可难憾其根基,反而打草惊蛇。
郝氏兄弟纠结亲信,连夜发难,围攻太原总堂,致使堂内二三十名弟子魂归地府,还不算完,又继续进攻骆家寨,堂主骆辉夫妻二人合寨中男女老少七十余口皆葬身火海,老家奴护送骆老爷子和孙子骆林,孙女骆玉儿勉强脱险。
谁知郝氏兄弟蛇蝎心肠,不顾养育之恩,意欲斩草除根,一路追杀。
如今郝万登堂主之位,号令弟子,郝千联合邪魔歪道,不惜重金收买,半路劫杀。
前几日爷孙三人逃至顺德府,被其爪牙发现影踪,便召集人手大战东山岭。怎奈骆老爷子寡不敌众,哪郝千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邪恶功夫,内力怪异,招式奇特,骆北川在大意之下被其打中前胸,五脏移位,身受重伤,携二孙勉强逃至这半山草庐,便不省人事。
四子听罢,义愤填膺,咬钢牙暗骂无耻之尤。
余后几日,四子为骆老爷子安全着想,便也隐居在这半山腰处,结庐而居,江湖行走,风餐露宿乃是常事。
宋袁二人出外购来衣物吃食,小疯子每天输内力为老爷子疗伤,二童也是生机盎然,骆林童光狡黠,脸蛋红扑可爱,其姐更是美人胚子一个,娇小玲珑。
可是几日来小疯子满面愁容,叶有神不知为何,细问之下,小疯子才道明所以。原来近日为老爷子输功疗伤时发觉老爷子体内有一股霸道内力与之抗衡,甚是诡异,因小疯子考虑骆老爷子身体虚弱,不敢加大内力,这股邪恶之气偶尔若有若无,时而又桀骜不驯,难以降伏。小疯子不明所以才一筹莫展。
更为奇异者不动内力,那股内力也不动,如一动便随之游走全身,小疯子本想用自己浩瀚的太乙内力将其炼化,又怕老爷子难以忍受之蚀心之痛。好在不动内力,与常人无异。
入夜时分,众人都相继睡去,鼾声此起彼伏,小疯子却心事重重,难以入睡。
不觉睁眼望天,见天空繁星点点,北斗七星正硕放异辉,心中不免想起小时候父亲让其每晚必须夜观北斗之情景。
此刻再观北斗,心中却浮想联翩,想到父亲传授自己这太乙真诀时曾经不止一次提及这北斗七星,道门起始于这北斗天象,天下万物皆围绕北极之星才有阴阳之分,四季轮换之理。
不觉又想到这北斗七星阵法,八卦阵法,九宫阵法此皆出自玄门,曾云观天之道,执天之行,道,可道,非常道,五贼行之于心,万物行之于理。
而这北斗一年四季东西南北之变,万变不离其宗,围北极,携左辅,右弼成十数理乃成天下万物之总。
北斗七星阵,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其中任意一子皆可为眼,眼定,则六子从,乃斗转星移。首尾天枢,摇光为眼,乃神龙摆尾,可进可退可攻可守。
小疯子幻想这北斗万般变化,脑海中自然流露,便在其脑海中不断展现。北斗七星剑阵,刀阵,枪阵,戟阵等等十八般兵器阵法。突然间脑洞大开,在此北斗七星阵法中游刃有余者不正是自己所练的太乙步吗?
更令小疯子惊奇者乃是父亲所传授自己的快刀九式其根本步法的太乙七步,正是针对这北斗七星阵法。
小疯子想来我太乙步法更分一十三式,而另外五式肯定有所用途,脑海中再次展现八卦阵法和九宫阵法的运行机理,谁知默走之下恍然大悟,正是针对九宫八卦之法。
小疯子愉悦不已,睡意全无,起身来至院中,倒背双手,太乙步信手拈来,身形如落叶飘絮,忽左忽右,小疯子紧闭双目突发奇想道:这太乙七步走来怪异难看,更是别扭至极,倘若这七式步法反其道而为之不知是何等走法,临危对阵不知是否能够应付自如?
谁知小疯子这一突发奇想才造就了江湖上另一绝顶轻功身法。
趁夜色宁寂,小疯子脑海天马行空,随意驰骋,闭目幻想着这太乙七步的反行之法,谁知这太乙七步晦涩难学,犹如逆水行舟,可是这逆行之法却如行云流水,神出鬼没,行之若翩翩仙子,随风而舞,动作更是摇摆不定,一去七法。
小疯子一时兴起,提太乙内力如浮光掠影,头脑中思忖出每式七种变化,将这七七四十九种变化身法一一施来,方圆几里内只见流光飞舞,上下翻飞,劲风过处,枝叶纷飞,相互碰撞排斥中漫天飞舞,好在是在夜晚,白天让人观之简直惊世骇俗,以为天仙下凡。
“好,好身法!”小疯子正在兴头,被醒来的叶有神,宋袁二人和骆老爷子一语惊醒,身形正好飞举至院落上空,小疯子暗自骂道:好你个小偷,坏我兴致,吓我一跳,看我也吓你一回。
想到此,小疯子半空中身形一个趔趄,扑腾一声身子便从空中跌落地上,人事不醒。
众人惊恐之余,疾步向前查看,不看则已一看大惊,只因此刻小疯子气息全无,心跳停止。
叶有神和宋袁二人扶其坐其,掐人中,捶后背,依旧毫无生机,骆老爷子一脸沮丧,悠悠说道:“早先听老辈人讲,此境曰梦游之症,而疯少侠在梦境之中还能施展绝顶轻功,御风而行,被人惊喝,常人会被惊醒,而如疯少侠这般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啊!”
叶有神闻听心中一惊,心忖道:我二哥肯定是夜不能寐,而起身练功,他的轻功可谓是天下第一,连老子我都不知道其深浅,从空中摔落分毫不能伤之,肯定是戏耍我等。
想罢,叶有神趴在小疯子身上啕嚎大哭,哭着还一边嘟囔道:“二哥哎!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刚才你练的是什么轻功啊,怎么不教教我就走了哎!”
宋袁二人一听,差点乐出声来,结义兄弟气绝身亡怎么还惦记着人家的功夫。
小疯子再也按捺不住,一骨碌身站起身来,气的两眼放光,指着叶有神道:“忘恩负义的东西,看我不打断你狗腿,你这个死小偷!”
叶有神连蹦带跳便逃了出去,咧嘴大笑。
几人看是他兄弟俩相互捉弄,也放宽心,笑吟吟不语注目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