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很快就在房子后面的河沟边上找到了蹲在那里的猎户,河沟已经干涸许久了,沟里长满里各类杂草,阴暗处还有几只灰呼呼的蘑菇。
猎户就背对着我们一言不发的蹲在那里,我和月亮沧海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径直走了过去,猎户听到了声音,下意识的转过身来。
“你别害怕,我们只是想请你带我们去那个地方。”我说道。
猎户似乎刚刚哭过,眼睛有点红,他的嗓门很粗:“那个地方不见了。”
接着他又自说自话起来:“那个地方真的存在,我在里面生活过一段日子,那里有太阳也有月亮,不是我在做梦,我也没有撞鬼!对,这些东西就是证据,那里是仙境啊,怎么可能是鬼村!“
说话间,他的情绪开始剧烈波动起来,他的气息也比之前在屋子里更浓烈了,沧海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趁猎户一个人大喊大叫的跑到沟边的功夫,沧海冲我打了一个手势:“姐,他身上的生人味道好弱。”
我点了点头,也有些疑惑,随即打起手势回复到:“你们有没有感觉,他的气息更像是灵?”
月亮愣了一下,随即使劲吸了两口气,细细品了一下,露出了一副一无所获的挫败模样,他打手势说道:“为什么我什么也没感觉到,他能站在阳光底下,也是个人,怎么会是灵呢?”
我拍了拍月亮的后背以示安慰。他虽然善医药,通毒里,但是在感知方面却比其他族人要迟钝许多,为了弥补这一方面,父亲还特地找了古籍来帮他研习偃甲之术。
接着,三人又细细的打量起猎户来,他现在出于狂躁期,外界的一切似乎都被他下意识的屏蔽了。
灵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万物皆有灵,一草一木,一山一石,一虫一鸟皆可幻化成灵,这是天地精气凝集而成的精灵,大多都是良善之辈,潜心修行。
但还有一种,则是由人的执念凝结幻化成型的灵,他们通常因为各种原因抱憾而终,死后不愿入轮回,而凭借着执念继续游离于人间。
低级的灵会不断的重复生前的所作所为,仿佛还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千年不变。而高级的灵,则会慢慢产生自己的意识,他可以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各种回应,跳脱出低级灵所生活的固定模式,但由于执念强烈,往往会影响到靠近他的生人,甚至可能被邪气侵染成为恶灵,为祸人间。
只不过大部分的灵都只能在他的埋骨之地周遭活动,无法离开那里,仿佛被土地束缚住了一般,故而民间又称其为地缚灵。
那猎户的三昧真火犹在,是个生人不假,只是他的真火如今颜色发绿,怕是遇到了有道行的灵物,体内的正阳之气受到了侵扰。
莫非,猎户所去的村子,其实是一个地缚灵村?
那可真是热闹了,听猎户的描述,那应是夏汤时期的民居,算来也有两千多载,若是他们执念不深,倒是无需畏惧,随着时间的流失,他们的灵力会日渐虚弱,最后便会化为虚无。但若是他们执念深重,如此漫长的岁月里日日吸纳天地精华,怕是不好对付。
小海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冲我打手势问我怎么办,我们的血脉和普通人不一样,三昧真火也和普通人不同,那猎户带出来的东西,可能对于我们来说毫无用处。
“先去看看,若是有不测,也只能尽力保全自己,那些灵物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我回复道。
接着,我便径直走向猎户,使劲捏住了他的肩膀,过了大约有半柱香的功夫,他身上的三昧真火的颜色才渐渐恢复正常,涣散的瞳孔也有了聚焦,他看了我一眼,便立刻把我推开:“你们是什么人,在我家想干什么?”
不得不说,一个猎户的身手确实比普通人强了不少,不过,没有太大用处。
清醒后的猎户此时正鼻青脸肿的走在我们三人前面,一边拿刀扫开前面的杂草,一边捂着脸抽抽噎噎,一个体格健硕的大老爷们抽抽嗒嗒的模样,不怎么赏心悦目。
日头逐渐西斜,屠户开始害怕起来,他这一会儿的功夫走了还不到一里路。
“各位大人,求求你们高抬贵手,放我回去吧,我真不记得之前发昏的时候干的事儿了,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大家子嘴等我养活呢!”远处的深山里传出来一声虎啸,猎户两腿一哆嗦,差点跪在地上,真不晓得他胆子这么小,怎么就成了个猎户。
眼瞧着太阳彻底落下去,带着一个凡人也的确束手束脚的,于是月亮便冲着猎户身后的偃甲一吆喝,小二就瞬间消失不见了。
猎户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然后就窜到了月亮的面前,一脸市侩的伸出了手。
见月亮似乎没明白,他啧了一声,有点嫌弃的说道:“我豁出命去把诸位带到这儿,总不能白干吧,您几位都是大人物,总不能这么小气!”
原来是要钱,看他那副模样,之前畏缩恐惧的样子全然没有了,敢情都是装的。
我冲月亮使了个眼色,月亮便立即凶了起来:“我姐姐救了你,你还没付药钱呢,怎么还敢跟我们要钱?”
猎户砸了砸嘴,脸上的表情十分无赖:“您几位都是天仙下凡,哪里是缺这几两银子的主儿,我不一样啊,可怜我那满屋子的老小,就要饿死了啊……”说着,他便呜呜咽咽的哭起来,这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月亮猛的冲他举起拳头,瞬间他的身后便出现了一个硕大的动作和他一般无二的偃甲人,猎户吓得一激灵,想到了下午被打的情形,二话不说拔腿就跑,跑出去老远,才转过身来继续骂骂咧咧。
我翻了个白眼,深感自己下午多管闲事。
这世上有一种人,总喜欢仗弱欺人,把别人的好意当成理所应当,甚至还会变本加厉的索取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在世人面前,他们是绝对的弱者,所以便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着那些向他们伸出援手的善良之人为非作歹,有时候,真不知道是应该感叹时代的悲哀,还是惋惜人性的险恶。
少了猎户,三个人的脚程顿时提了十倍,飞一般的向山里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