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元子珩本想质疑他的话就那么卡在了喉咙里，他当时只看见两人坠崖，却分不清互相拉扯得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就算心里再怀疑，可他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元子炜要杀人，更何况连顾然都在帮着他说话，也根本不像是被威胁了的样子。

穿在元子炜身上的一身衣服也早被顾然撕的破破烂烂，活着的刺客在他们被救上来时突然自尽，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仓皇没了结果，任谁心里有再大的疑惑也是无解之谜。

沉默的气息再度弥漫在马车里，元子珩神色依旧淡淡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元子炜动了动，疼痛让他倒吸了口凉气。

“北境一行可还顺利吗？”

元子炜打破了沉默，尽管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通过郭正早已为他知晓，可他还是想听听元子珩怎么说，毕竟没有他的纵容顾然很多事做起来也并非那么容易，明里暗里他帮了不少，不仅如此，元子珩手里掌握的情报远超他的想象，他甚至还能够从外邦全身而回，不简单啊。

幸好他帮的是自己，元子炜没来由的心中一阵感叹，要不然摆在他面前的障碍每一个都要让他耗费心机，这一路岂不如同攀山跃海困难重重？

元子珩无意多说，只简单回了句，“还好。”

元子炜眉头不觉一挑，“还好？”

“李远死了，姬飞扬没了，就只是还好？北境之地有多重要你该是很清楚的，李远通敌，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等等这些你可有弄清楚？父皇是绝对不会让北境再有第二个武安候的！”

他狠着脸，仿佛武安候三个字的存在便让人恼怒，元子珩神色未动，却隐隐觉出了异样来。

他开口道，语气淡漠无波，“武安候？记得早年间你跟他的长女还有婚约，可带兵杀去的人也是你。”

如此随口一说，却像是踩到了元子炜的痛脚，几乎是咬碎了牙齿般他神色暴怒，恶狠狠的说道，“住口！”

“婚约之事只是空穴来风子虚乌有，武安候谋逆我是奉皇命前去围剿，你那时并未在京城，莫要道听途说胡乱瞎猜！”

话虽如此，可他暴怒的神情还是出卖了他，想来当年的事也并不简单吧，可他说的对，这些事与自己何干呢。

元子珩微垂着头，可下一秒眼中就又焕发出了色彩。

与他无关，可与顾然有关！

武安候，武安候，如此让人禁忌的名字，也是因此而让顾然招了无妄之灾么？元子炜此番出动也是源于此？

可他早就让人拦下了姬飞扬可能往大皇子府里送信的可能，可却没拦得住姬凡，也许郭正也有可疑。

元子炜心里翻江倒海的涌着怒意，武安候，武安候长女，他们的脸突兀的在脑海里闪现，当日的情形也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他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铠甲，姬凡和李远在前面开道，他迟迟没有踏入武安候府，等到喊杀声临近尾声他才踩着一地的鲜血走了进去。

满院的尸首，四散的兵器，他看见了不肯帮他夺位的武安候倒在血泊里，他的儿子身上也被戳了好几个大洞，人死了都还在往外流血，那血像是流不尽似的很快汇聚成一条蜿蜒的小河，一路流到他的脚下。

半开着的房门，一只粉白如藕似的手臂搭了出来，紧接着便露出了张红肿带血的脸，她望见他的那一瞬有惊愕，有痛苦，也有悲愤和化不开的恨。

上等的锦衣早被冲杀进来的士兵撕开，胸前被利刃贯穿，她好像不觉得疼，一双漆黑如夜的丽眸就那么死死的看着他，隔着空空的院落，隔着浓重的血气，隔着生与死的枉然。

“呕。”

元子炜再难坚持，一阵难受的干呕之后他终于实实在在的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