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文章诗篇(1 / 2)

到了文奇明出生,自小就显露出非同寻常的读书天赋。

抓周时,他牢牢抓住笔墨纸砚不放,令祁老太爷喜笑颜开。

等到四岁开蒙,文奇明不似一般幼童,在书桌前坐不住,只想着玩耍,而是成天吟诵先生教的文章诗篇,朝也读晚也读,祁大娘子见状不由得跟丈夫嘀咕:“文明不会是着魔了吧?怎么整天就听见他‘之乎者也’的?”

祁五陵倒高兴,自己家中男子多半都读过一点书,只是没有那个本事,至今家里连一个秀才都没有,现在儿子既然喜欢读书,那再好不过了,指不定将来就靠儿子光宗耀祖了,故而对儿子的痴迷读书的举止也并不制止。

祁老太爷祁寅去世的时候,文奇明也才八岁,陪在父亲祁五陵旁边应酬前来吊唁的客人,有板有眼的样子让众人交口称赞:“这哪像一个八岁的孩子!”

头七的那天晚上,祁大娘子见丈夫儿子辛苦,就吩咐厨房多做了几个菜,其中有两个荤菜,菜才端上来文奇明就发火了:“爷爷才去世,尸骨未寒,爹娘你们不但不节制口腹之欲,以示孝子之悲伤,倒还大鱼大肉,这叫外人知道了像什么话?”

祁五陵夫妇目瞪口呆:“这是一个孩子说出来的话吗?”两人擦擦冷汗,在儿子的监视下,喝了两碗清粥便去灵前守夜,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敢再吃东西。

而文奇明,完全秉持贤孙模样,蓬头粗服,每天只是早上喝一碗清粥,就守在爷爷灵前,直到爷爷下葬后,他还要学习先人大贤,要去爷爷坟前筑草屋为爷爷守墓三年。

祁大娘子苦苦哀求,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凄风冷雨地在荒郊野外待上三年?

祁五陵见儿子症状,不像是读书成器,倒像是走火入魔,于是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说:“文明哪,你有这个孝心,我和你娘也不好阻拦你。只是……你爷爷临终前对我说过,希望你能专心读书,将来尽快取得功名,到他坟前说与他听,他在九泉之下也就含笑瞑目了。你若去他坟前守上三年,那一天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来。你自己想想吧,我和你娘也不为难你。”使出这欲擒故纵之计,祁五陵偷眼看儿子的表情。

到底是孩子,文奇明听到是爷爷的“遗言”,这才放弃了守墓的念头,改为在家中为爷爷守孝,三年之内,硬是没有吃过肉、穿过丝绸、听过戏,并时时监控家人,看大家是否跟他一样,害得全家上下只好陪着他一起吃素穿粗布念经。

三年一过,祁家上下,除了文奇明以外,几乎都大病一场,那是因为终于可以开荤了,大家都吃太多肉,一时间消化不良。

所以,文奇明的“正常”就在于他的刻苦自制,就因为这样,平陵来到祁家之后与他的交集最少,两人间更没有发生过什么趣事。

平陵到文奇明面前听用的头一天,他才到屋外,就听见大官人祁五陵的声音:“文明哪,我想起了一句诗,是个绝妙的上联啊,我来问问你,看你对不对得出?”

半晌没有听见回音,平陵只道屋内父子两人正在酝酿诗句,于是便走了进去。

进到书房,平陵楞了一下,书房里,祁大官人正一脸渴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而桌前,大少爷文奇明自顾自捧着一本书在读,根本不理自己的父亲。

见平陵走了进来,祁大官人尴尬地笑笑,正欲离去,突地回过头来:“平陵哪,我这里有一个上联,看你对不对得出下联?你知道什么是对联吧?”

见平陵点头,祁大官人便得意地吟哦道:“晓来谁染枫林醉”,看看平陵又接着说:“就是在庄子上救了你的那天早上,我正看着远方山头上的那抹秋叶红,刚刚想起这句诗,突然就听说救来一个人,我那下联啊,本来已经在喉咙口了,结果因为忙着去看你了,过后竟然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平陵略一思索,便脱口而出:“暮至客愁寒烟翠”,祁大官人吃了一惊,上下直打量平陵,在父亲面前装聋作哑的文奇明闻声也回过头来讶异地看着平陵。

祁大官人便问平陵:“你以前读过书吗?”平陵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记不得了。”

文奇明在旁边就把手里的书递了过来:“你念一段我听听。”

平陵接过书来,翻开几页,张口就读了起来,那是《礼记》中的一段:“……世子曰:‘不可。君谓我欲弑君也。天下岂有无父之国哉!吾何行如之?’……‘虽然,吾君老矣,子少,国家多难,伯氏不出而图吾君。伯氏苟出而图吾君,申生受赐而死。’……”

平陵字字句句,感情丰沛,似乎在诉说着一个儿子对父亲的关爱。

祁家父子惊讶地望着平陵。

祁大官人就自言自语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文奇明则盯着平陵,想看出他念这一段的意思是否是指责自己刚才对父亲的态度,然而他只看见平陵认真读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