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里的微笑

我一直默默地感动着，时常泪流满面，方忆起到底是何事拨动了心弦，在奏着凄婉的乐音。在这静谧的夜，乐音越来越清晰，沉沉昏睡的大脑片刻间变得清晰起来，意识里停留的只有那慢慢前行的背影。那是一具活的雕塑，在艺术的烘托下，更妩媚动人。

那天中午，刚下班回来，无意识地走到了那条垃圾遍地的街面。前几天这里还是一条长龙似的展销街，商人撤走后，留下满地的垃圾。几个黑色的塑料袋示威似的随风舞了起来，越飞越高，抬头看天，除灰蒙蒙的尘土，却无暇顾及脚边的“风景”，一个趔趄顺势倒在了路旁，手提包放飞似的摔出老远，发出沉闷的声响。屁股也发出极其刺耳的音调，似在嘲讽我的不小心。“哎哟”，我不由自主地叫出声来，引起许多双好奇的眼睛“齐刷刷”的观望。我挣扎着欲爬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旁边的观望者除了笑还是笑，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帮我，那刺耳的笑声一声比一声大。眼泪在众目睽睽之下快要掉了下来。出于女人的矜持，我忍住了，还是一个劲地挣扎着，刚想站起来又再次跌倒。这时大腿小腿剧烈地颤抖着，与身体的疼痛形成了正比。这时一双小巧的手递到了我的手里，她使尽全身的力气把我从粘了胶似的地板上拉了起来。她把手缩回去，又极其困难的扭动一下有点僵硬的身体，整理了一下站姿，费了好大的劲才使身体保持了平衡。

“谢谢你啊，小妹妹！”我一边拍身上肆虐的尘土，一边道谢。“没摔着吧，以后走路小心点，路滑。”她灿烂地笑着，把刚从不远处拾回来的包递给了我，顿时一股暖流冲遍全身。

这时我才打量起她来，小妹妹十五六岁的光景，白里透红的脸蛋像刚熟透的苹果，两个浅浅的酒窝，给人一种纯洁的美，长长的头发扎成一束，在身后一荡一荡的，显出年轻的气息。身上背着一个红色的双肩包，在映日里显得特别抢眼。她提了提身上的双肩包，又下意识地提提身边的东西，这时我才看清，小妹妹原来拄着双拐，怪不得她拉我起来的时候那么吃力。她朝我笑了笑，又和身边的同伴说着笑着慢慢地走开了，那拐杖在地板上发出一步一个沉闷的响声，不时从空气中传播开来。我的眼热了，看到她就好像前几年的自己，拄着拐杖在风中摇曳。“喂，小妹妹，请等等。”不知出于何种动机，我喊出了声，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嗯，谢谢你。”我支支吾吾地说。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甜甜地笑着，在阳光里化成圈圈亮丽的光环，淹没了昔日的暗淡。“我送你回家吧！”我说道。“不用了，我每天都走这条路，已经很熟悉了。”她依然笑着，然后就一瘸一拐的慢慢地从我的视线里消失，只有那只红色的双肩包随着不平衡的身体的幅度，高高低低的，一动一动的，像极了女孩那火热的心。

回到家，才发现刚才摔的那跤并不轻，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印出了鲜红的血印，脚踝红肿得像个刚出笼的馒头，不时向神经传递着疼的讯息。一动就是钻心的疼，“走路小心点”，女孩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总算找到了消肿止痛药水，擦了药，就像擦了定心丸，心静了，思想也就活跃起来。女孩和我一样同属残疾人，我们在这个世上艰难的生活着，每当做一件事总是要付出比常人两倍至三倍的努力，有时完成一个简单的动作对于我们来说都是高难度的。可是女孩无论生活中遇到什么，均用春天般的笑温暖着这冰冷的空气。为何她能灿烂地笑着，我为什么就选择暗淡选择马虎了事，应付人生。人生是不可开玩笑的，一旦你对他开玩笑，他就会对开更大的玩笑，一如这绊脚石，或是前行路上的西瓜皮，一不小心就会跌倒，以至于难以爬起来。

那红色的双肩包还有阳光里的微笑，从此印在了我心里。

2003年10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