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没事,就找她聊聊,管她听不听得懂。她不吱声,姑父就使劲地掐掐她,有时掐一下,她会动一下,偶尔还会说一两声。只要小姑开口,不管是骂人还是说其他,姑父就高兴地跟个小孩似的。小姑虽然病了,连姑父和表弟都不知道是谁了,但她的脾气却一点也没有变,倔得像头牛。有时不管用什么办法,她就是不吭声。姑父急了,掐她的脸,掐她的手,掐她的脚,像两个小年轻人打情骂俏似的,边掐边骂:“我前生到底欠了你什么,今生你就这样不理我!”有时候,将小姑惹急了,她就开口大骂,听着小姑的骂声姑父会心地笑了:“我以为你这辈子不理我了,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今生让你如此折磨我!”委屈得像个小孩似的。
表弟送饭到医院时,小姑还在输着液。小姑不会自己吃饭,就算喂,吞咽也很困难,每次吃饭都要花半个多小时,甚至更长时间。表弟喂小姑饭,让她张口,她就只会张张口,一口饭费老大劲才喂到嘴里。
姑父一边吃饭一边看表弟喂得是不是细心,生怕她咽不进去。好吃的、有营养的东西先紧着小姑。
吃过饭姑父把药拿出来一份份地对照说明取药,有吃四次的,有吃三次的,也有两次的。每次吃的药不一样,配起药就特别的吃力。
药配好了,他找个筷子,将药敲成末,兑上水,然后将小姑抱到床头,靠好,再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到她嘴里。小姑不想咽难吃的药,呆呆看看姑父,一口药含着不想吞又不敢吐。姑父说,快吃,吃了才会好!小姑痛苦地、憋着劲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往里咽。药喝完了,姑父用点热水轻轻将碗底的药渣涮一涮,轻抬着小姑的嘴,像喂婴儿一般慢慢地让她喝,然后用水杯倒点白开水,轻轻给小姑喝了进去。至此,吃饭吃药像一个仪式似的,终于完成了所有的议程。
姑父说,每天早晨,她就牵着小姑去走走,让她多活动。有时,刚把她牵出去,才到走廊,大便就顺着裤腿滚了出来,不得已,只好牵回病房,将她清洗干净,换了衣服再牵出去。“还好,拉的是干便,不然清理起来就麻烦了。”姑父像讲洗衣做饭一般的轻松。
一有空闲,姑父就跟小姑说话,说他们的生活刚刚好起来,两个儿子现已大学毕业,都能自己养家了,也都买了房,只要她好起来了,该去领小孙孙了。他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小姑生活能自理了,他每天出去打工,晚上回到家能看到小姑好好的,就心满意足了。
听着姑父的话,我心酸酸的。姑父虽然只是一个干着最苦的活,拿着最低工资的建筑工,但他对家庭、对亲情的那份守护,是多少人都不能及的。
2014年6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