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约莫酉时不到,河桥南边三里处,见东军战阵肃然。约莫近两万的人马,排列得整整齐齐,瞧着倒也声势浩大。
这里头自然是以留守河畔的高敖曹部为主,间杂少量侯景留在了大营里的余部。至于刘贵的几千兵,俱都随他躲在河桥城塞之内,打死也不肯出城。
此战阵再往南去,远远可见乌压压的西军战阵,绵延数里,铺天盖地。不消说,正是宇文泰领着大军欺到了近前。虽说赵贵的左军、独孤信的右军、以及李虎的后军皆不及前来会和,只宇文泰本部中军与裴果河东军在此,却也得三万余人马,更甚东军。
高敖曹风闻大部西军杀来,还是宇文黑贼亲自带队,吃惊之余,更是大骂侯景不绝---虽不知到底是何缘由,西贼居然这般快即得卷土重来,可拿屁股想也能想明白,侯景此刻,不是败了,那就是逃了。
高王大军多半还要些时日才能赶来河南,河桥断不可失。事已至此,高敖曹退无可退,遂令引军出战。
高敖曹之勇武,隐隐可称天下第一,平生挫敌无数,因此也一向心高气傲。既是决战不可避免,高敖曹狂傲脾气上来,索性下令大张旗鼓。
不独大纛昂立,阵前又竖起旌旗、伞盖,华丽异常。高曹敖跨马其下,罩亮甲、披红氅、挂金带,耀武扬威,咆哮如雷:“渤海高昂在此!蕞尔西贼,过来受死!”
话音刚落,早是恼了这厢西军众将。宇文护扬槊催马,单骑出阵,直取高敖曹。
高敖曹呲笑一声,策马而出,更令周遭不得施射冷箭。
于是沙场滚滚,几万人注视之中,竟见一出罕有的斗将之举。
战不及数合,高敖曹举了长槊只一顿胡敲乱砸,宇文护便告手忙脚乱,显见不是对手。韦标见势不妙,飞马而出,铁矛疾刺如电,好歹接住了高敖曹。宇文护遂得脱身逃回,良久惊魂未定,忽然腰侧一痛,才发现胁下不知何时已为高敖曹槊锋擦过,撕开浅浅一道口子。
这头韦标也不过战得十合,同样是满头大汗,情知不敌,就待扯马逃逸。冷笑声里,高敖曹长槊叠荡,使一招“八方风雨”,就见前后左右漫天都是槊影,整个儿将韦标罩在其中,却往哪里去避?
西军阵中,惊呼不绝。眼见得韦标就要折在高敖曹这一招下,忽然所有人眼前一花,再看时,好好一个韦标,竟作了凭空消失!
高敖曹也作一怔,手上稍是一缓,槊影全消。说时迟那时快,韦标“呼啦”一下重又现出身形来,趁着高敖曹分神之际,拼了命催马窜出。不消说,这自然是韦标使出了独门绝技,凭借身手灵活,外加身量短小,遂得于千钧一发之际藏身马鞍之侧,总算是逃过一劫。
高敖曹“啧啧”一声,说道:“这厮的本领倒也稀奇,饶你不死便是。”言罢,斜着眼睛往西军这头望来,意态极是轻蔑。
西军将士见高敖曹槊法卓绝若斯,轻轻松松便得连胜两场,不由得变了脸色。
宇文泰沉下脸来,正待开口时,忽然身侧一阵马蹄声急起,又听到吼叫声直如天上雷霆---正是西军第一猛将贺拔胜发了怒,奔雷也似策马冲出!
贺拔胜气势狂猛,一人一骑譬如万钧雷霆,引得西军阵中喝彩声如雷。宇文泰却与裴果对视一眼,各自苦笑一声。裴果悠悠道:“破胡兄这暴脾气。。。嘿嘿,多少年了也不见消减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