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邶咽了咽唾沫,依然不甘心地道:“这只是您的推测,或许情形并没有这么糟“
许仪沉默半晌:”但愿如此……您可知君上派格大人与迎亲行仪同行是何深意吗?”
宇文邶看了看一旁一直缄默无声的格海,既然许傅已说”深意“,便知之前所说”格海性和喜言,得已打发路上时间”是一句虚言,虽然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妄言:“不知,还请许傅明示”
许仪望向格海:“格大人,还是请您来说吧”
“是,许大人,”格海朝许仪拱手行礼,再起身,转向洛粱方向俯地行君臣之礼。
宇文邶看着他怪异所为,心中更是疑惑重重。
格海行罢君礼,才起身,转而朝宇文邶道:”微臣奉君上密旨而来”
宇文邶心下轰然一响:“密旨?什么密旨?”
“这个微臣现在还不能宣,但有一点可以告之,今时今日情形,君上早已料知八九,才让微臣随殿下而来,所以……许大人所说,或许不是危言耸听“
“你是说,父王之前已预料到洛粱有此变?”
“是!”
“那他既然派你而来,意为助我,为何又纵容二哥母子为所欲为?”
格海望了望许仪,垂首道:“微臣不敢妄议上君”
许仪:“格大人何必拘泥,这一方轿撵内,没有妄议之人,只有推心置腹的君臣,你随殿下踏上这迎亲之路时起,便已是荣辱一体了,若太子殿下顺利登位,格大人便是朝中第一功臣,封候拜相指日可待,若城中已是易主,我们主臣三人,谁也难逃厄运“
“许大人说的是,其实,世上万般劫,大多一个‘情’字作祟,天子若重情,则更是大劫,世人都说岐羟王是世上至情之人,依格海来看,却比不得我们君上,君上自幼与荣贵妃青梅竹马,在诸多王子中君上当年并不出众,但荣贵妃却全心全意相待,有次君上被王兄欺负,荣贵妃不顾礼数,将那位得宠的王子暴打一顿,险些没了性命,幸得闾丘家族势力所在,后来不了了之,但荣贵妃也因此失了郡主之封,贬为平民。君上曾立誓若有一日为君,必定立她为后,后来,老君上为云游四海退位,君上果真登基为王,也如愿以偿迎娶了荣贵妃,原本,这是一段千古佳话,但想不到的是……”格海看了看宇文邶,接着道:“想不到的是,老君上指定的王后却是鲜于大将军的独女,君上不敢违背父意,荣贵妃那时已有了身子,她本是傲骄之人,十数年的期盼突然毁于一旦,怒火攻心之下动了胎气,这才损了二王子的先天,也再无生育能力,所以,君上对荣贵妃是集天下之爱与亏欠,此后万般依顺于她。”
这些往事,许仪自是清楚,但宇文邶却不知底细,现在听格海说起,才恍然为何父王对母后只有远敬,却好似从无夫妻恩爱之情。
格海顿了一顿又道:“原本君上想,即便不能立心爱之人为后,也可以立他们的儿子为储君来弥补这个遗憾,可天公不成全,二王子身虚体弱,若君上是个只知情爱的昏君也就罢了,那他也可以活的随心自在,可偏偏他又是不是,所以,在江山和情之间,他左摇右摆,迟迟无法定夺,再后来,便是岐羟王一纸书信而来,要将岐嫡公主许配于您,前题条件是立您为燕太子,您的这纸婚约,终于定下您的太子之位,但可想而知,君上对荣贵妃母子的愧疚已是到了极限,他唯一能解释的是,这是为了燕国免于战乱的权宜之计,既然是权宜之计,那么,荣贵妃便有重新翻盘的念头,君上也不忍说穿,便依顺着她来说,以为时过镜迁,她会折腾累了,放弃这个愿头,但他却低估了一个女人的执着,当他终于知道荣贵妃不可能放弃她的太后梦时,却发现自已的身体好像有了异样,他不忍也不能再去阻止荣贵妃,所以,君上才迫不及待要您迎娶太子妃,以便得到岐国的支撑,但他推测,您一旦离开燕国,便很可能荣贵妃会有所行动,为以防万一,所以在迎亲行仪出燕的大前夜,秘密召见了微臣,将这前后事因全盘以告,并亲手写下密诏,让微臣应急之变,若君上……那么二子相争,便看天意了。”
格海一席话,听的宇文邶悲喜交加,悲的是原来母后和自已在父王心中竟无半点情义,喜的是在大是大非面前,父王原来从来没有放弃自已,只是,为什么父王托付的人,不是许傅,而是这个微不足道的格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