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数骑宫卫一路疾弛将瑟语送到至台下的时候………
夙四平花骨朵一般的唇不小心咬出了一道血痕;
赫连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下意识地看了眼正虔诚地闭着眼,向上天默默祈许心愿的女儿;
而,宇文邶的眼里有光!
画师严子墨安静地坐在宣天门台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和从前一样,从容的描画着这将记入史记的一天,和这一天中所有人的喜……与悲。
嗯?这样举朝欢庆的一天,怎么还有悲伤呢?
至少……至少这马背上青衣少女仰起的脸上,看到的就是悲伤……
从夙悲州时代开始,岐宫的掌史画师就肩负起历朝历代画师从不曾有过重任,以画记录着岐朝每一个重要的时刻,从前是严亭雨,现在则是他唯一的儿子严子墨。
据说,他有一副无比失败的胡毋王后画像被岐羟王如奉珍宝一样挂在御书房的里室。
据有幸见过的人说,画像若神来之笔,跃然而出,却绝对是严子墨此生最大的败笔,因为画像中人的神与骨绝非胡毋王后。
但不管如何,此画之后,严子墨登上他父亲告老后空缺了整整五年之久的掌史画师之座,这意味着这个年轻的画师不光是画技排名岐宫第一,从此在整个岐国画界都将是泰斗宗师,尽管他很年轻,年轻到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哀伤的青衣少女加入到这壮严喜庆的画中………
旁边侍候笔墨的书童小声地提醒道:“公子,你的墨花了”
严子墨这才惊觉,发现在他这刹那的神思恍惚间,手中执笔的原本描涂石阶的黑墨因为滞笔而晕花开来,心下暗喊了一声糟了,犹豫了一下,干脆将手指将墨左右轻轻一拭,晕开的墨花成了一个少女的松散的发髻,再轻轻描上数笔,笔下一个神情凄然的青衣少女正盈盈拾级而上………红色海洋之中,这一笔萧瑟青色,却如夺了天地的神韵。
书童讶道:“公子真正是神来之笔啊……”
严子墨神色有些怅然:“或许这就是天意,这姑娘本该就出现在这画里”
书童年少,尚不懂画,却认真地道:“许多年后,若是有人翻开这卷史画,会不会穷尽心思揣测她的来龙去脉?”
严子墨淡然一笑:“有故事的画才是有魂魄的,我曾经见过一幅奇怪的画,那画中所述,扑朔迷离,待我穷思竭虑,略有一丝眉目时,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它消失了……磨墨吧,吉时已到……这才是浓墨重彩的开始”
雍京关高高的城墙上,夙羟望着行浩浩荡荡一路远去,那载着四平和他此生心愿的的大红金顶轿撵在阳光里忽明忽暗,若他此时心中忽喜忽悲。
“君上的心愿终是了了”身旁的赫连容感慨的道。
“那你的心愿呢?是不是又踏前了一步?”夙羟的目光依然眷恋地守着四平的嫁轿颠簸。
可这轻淡淡的一句话,却似一柄锋利的尖刃划过赫连容的心头,她勉强笑道:”君上何出此言?容儿的心愿,便是能够永远这般陪伴在君上身旁“
“陪伴?”夙羟的眼睛渐渐眯起,像是阳光刺痛了他的双眼:“牧言找到了吗?”
“暂时没有,容儿已经加派人手去西断江下游寻找”
“其实这样也好,并不是所有的陪伴都值得永远。”
赫连容望着夙羟悠悠的目光,突然心下一寒,半晌才道:“四平公主只是想赐他自由,并不是要他死”
“或许这样的离开才是最彻底的告别,告别她的鸿哥哥,告别她的从前”
赫连容的胸膛起伏着,咬牙道:“不,容儿一定会找到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