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身影自门前消失,与他人相携而去。
不曾停留,不曾回首。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衣襟上,隐没。
泪痕未干,九月笑了笑,将凉透的茶水饮下,收拾了这一摊残局。
将自己暴露的事情上报,九月很快接到了撤离的命令,她并未依从,甚至并未解释,单方面断了和赵国的联系。
她这一生,双亲俱亡,背井离乡,为报恩困于咸阳不得出,因情郁郁半生不得欢。这些年,因为身份,未曾真心待过一人,只破例一次,便日日夜夜为愧疚所折磨。
细作这个身份,不适合她。
她割舍不下自己的感情,却也不想再继续了。
一切,是该到了结束的时候。
她一日日地等着,想着是赵国先灭口,还是秦国先抓捕。
数到第二十一天时,醉梦阁被封,她被捕。
牢房阴暗,惨叫声不绝于耳。
九月安静的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等待着审讯,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很长很长,长到她睡了过去。
破晓之时,一辆马车行驶在咸阳的街道上。
马车十分宽敞,只有贵族才可以用,内里铺着厚厚的裘皮,雪白无一丝杂色,美人卧于其上,眉心轻蹙,缓缓睁眼,眼中神色迷茫。
九月慌了一瞬,这跟她预想的结局不同。
“你是谁!”
很快,九月就发现了马车上的另一个人,是个女子,坐在阴影里,带着柄长剑,劲装打扮,神情呆呆木木。
“安楚侯护卫。”
九月愣了愣,眼底的警惕散去。
这世上,也唯有这一人会救她了。
马车行至咸阳城外,早已等候多时的车队将其护卫在中央,继续前行。
九月听到动静,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这些是什么人,你们要带我去哪?”
女子依旧坐在那里,并不回答,马车外传来一个声音:“陆莘,好歹回答个问题啊,你忘了大人的交代了?”
“我自然不会忘,你驾好你的车便是。”陆莘回了车外一句,取过身旁的木匣递给九月,“这是大人让我交给您的。”
九月打开后,看到里面的东西,指尖微颤。
“九月,如果能离开醉梦阁,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窗边,女子坐姿随意,闭着眼,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大人问这个做什么?”九月手下琴声一顿,复又继续。
“想到便问了。”
“我这样的人,是最没资格期盼什么的。不管在哪里,能够衣食无忧,有所归依便好。”
“你想离开么,若是想的话,我帮你赎身。”
“大人舍得万金?”
“舍得。”女子的声音懒懒散散,直击人心。
“……九月,暂时还不想离开醉梦阁。”
“如此便算了。我最近新谱了一曲,你听听看。”女子从窗前起身,衣摆摇曳,似染了一身云霞。
匣内没什么稀世珍宝,只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摞纸,醉梦阁卖身契书,新的户籍文书,商铺过户凭证,以及,银票,地契,房契。
纸张最终纷纷散落,九月颤声道:“她,可有什么话,留给我。”
“大人说,她现在应当算是姑娘最大的恩人,其他人的事情暂且靠后,先报她的恩,将她封地上的美景画下来,她做收藏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