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绾青苑冷清,整个琉璃院歌舞升平,曲声不息,酒香飘荡。
“九千岁觉着奴家伺候的可好?”
柔若无骨的手攀上华丽的衣衫,在肩膀处轻轻垂了两下,一身青色舞裙的女子笑意温婉。
“若是倾城欺九千岁姐姐未净手,九千岁啊定让你去门外吹那冷风。”
边上女子一身红的张扬的舞裙,掩嘴轻笑,露出两个梨涡,直白可爱。
九千岁有洁癖之事长安上下多数人皆知,最厌有不识好歹之人近身,就是这些舞姬也只允诺青澜一人,但也需得净手。
杏目一瞪,青澜娇笑着便又要往身侧之人的怀里靠去,眉眼含嗔,若是平常男人,只怕早已把持不住如此姿色。
可偷眼看去,那张俊美的面容依旧无波无澜,那股子冷嗖嗖的气息从今日一见面开始便一直持续不散,绕是青澜笑的再娇再媚,都不由得僵硬在了脸上。
“都下去吧。”
眸未睁,一身风华的男子抬手挡住了女子的接近,声音似乎有些疲乏。
美目微露不怠,青澜没有再贴上去,而是识趣的站直了身子,冲着边上的红衣女子使了个眼色。
倾城会意,便是轻轻拍了拍手,歌舞声止,舞姬们行了礼,倒退着有序的出了;琉璃苑的大厅。一时间,整个厅堂便清净下来,空落落的吓人,外头冷风呼呼吹过,惹得室内之人不由得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寒意渗人。
“这几日青澜新排了支舞,如今无人,不如跳给九千岁看看?”
转身走到凌晔的正对面,女子柔声细语。
却是话音未落,便对上了那狭长凤目的淡漠森然,那喉咙里的话便说的艰难了起来。
方才凌晔让人退下的意思是都可退下,青澜一向最识眼色,可惜这一次装作不懂的样子,留了下来。
“你也下去。”
“九千岁……”
她咬牙,踌躇着不肯走,随即眉眼一垂,便是一副忧心模样,“青澜听闻明日宫宴需要携带家眷进宫?”
微颔首,凌晔未语。
“可夫人已经被禁足,如何可去?”
上前为榻上之人斟了杯酒,女子又问。
“本督让去,她自然得去。”
薄唇微启,凌晔答的漫不经心,可青澜已经察觉到了这个男人些许的不悦。
略一犹豫,女子又靠近了些,似乎依赖的依偎在男人的肩膀上,素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他的肩膀,“可奴家看夫人并不是很愿意的样子,生怕其到了宫里做出些不妥的事情,惹得九千岁您丢了脸面。”
“比如?”
并没有预料之中凌晔微怒的样子,那平静的音调惊的青澜不由得又思考了下,才道:“奴家听闻今日拾画姐姐收到了衣裳,可却是挑三拣四的嫌弃,像是还没消怒,不曾静心呢。”
“再比如?”
“拾画姐姐并不重视,衣裳只是看了一眼,也不认真学习宫里的礼仪,听闻成日与那少年戏耍,奴家诚想着,姐姐是不是觉着禁足便可无法无天了。只是凌府容得姐姐放肆,宫里不可,若进宫也不能收敛些许,岂不是容易得罪天颜,丢了您的脸面?”
“还有吗?”
斜睨了女子举到面前的酒杯一眼,凌晔道。
“没……奴家也只是说说心里话,生怕姐姐一不小心受了伤罢了。”
“既然如此,本督代夫人谢谢青澜了。”
殷红的唇一勾,凤目狭长,似笑非笑,却是眼底冷意不敢直视。
青澜却是不曾在意,似乎嗫嚅了一下,她才道,“若是姐姐不愿去,奴家也愿意代替姐姐去。”
这才是心里话呢。
摆了摆手,榻上之人似乎没有听懂青澜的意思,“无妨。”
“可是奴家想着,若是夫人正在禁足前去,实在是不妥的。”
妆容精致的面容上浮现一抹受伤,青澜的声音越发柔软了。
“不必。”
抬了抬眸,把玩着夜明珠的手顿了顿,凌晔道。
如此冷言寡淡,青澜顿时有些失望,又自觉嘲讽,太过心急,“说到底,九千岁不信奴家,九千岁口口声声说此事与奴家无关,可后来还是好几日不让奴家出门,如今就是进宫,都提防着青澜吧。”
说着说着,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竟是泪眼婆娑起来。
“青澜伴本督许久,何时见本督亏待过你?”
眸中划过一丝异色,凌晔低笑一声,似乎想要安抚。
“亏待,倒也不是。您不带我便可,如何说这番谎话。也是,青澜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舞姬,如何有资格进那皇宫,是青澜太过抬举自己了。”
话落,一滴清泪滑落脸颊,怎生的惹人疼惜。可面前本该关心的人却是不曾多给一个眼神,女子精致的面上终于流露出一丝尴尬。不由自主的,脑海中便浮现了那天的事情,以及,那个本该毁尸灭迹的落红。
“九千岁,奴家是真的希望能够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