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到底还有什么是凌晔看不透算不透的?亦或者说,这世间到底还有什么是凌晔不会去算计的?
就连她,她自以为在凌晔面前生存的还算有那么一点特殊的人,也不曾逃出他的算计,更不曾被他信任。
从那次地牢杀她,到这次的床单,她的命,早已不在自己的手里了。
宫闱深深,这处处皆需防范的路程,又何时是个头?
夜风,凉飕飕的灌进宽广的袖子,她慢慢的跟在凌晔的身后,保持的不远不近的距离,前方踱步前行的男人,就连背影都是如此好看,好看的让人不愿相信他的杀伐凉薄,好像一眼,便倾尽了人世的风月。
“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给我麻利点!”
此时,皇宫某处,一群宫女捧着些物什匆匆走过,因着管事小太监的呵斥,脚步更加的快了起来。
今日除夕夜,宫门此刻已经落钥,许多朝中大臣都携家眷暂住宫中,而九千岁更是会在他的黎华殿住下,若在九千岁驾临前他们还没有布置好,只怕一个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前方不远处,隐约一抹身影聘婷而来。
“今天晚上,一个个都给咱家管好自己的嘴巴手脚,该在黎华殿伺候的一个都不许偷懒,不该伺候的,方圆几里都不许给咱家出现!谁若惊扰了九千岁和九千岁夫人,宫里最先给收拾了!”
手中浮尘狠狠一甩,脚下走的匆忙,小太监的嘴却没闲着,生怕今夜出个什么差错。
“是。”
宫女们低声应是,还未到黎华殿,便已有些战战兢兢了。
“哟!这不是柳二小姐吗?咱家有礼了。”
看清了前面走来的少女,小太监轻笑一声,躬了躬身。
凌晔作为这皇城的太监头子,底下的太监们自然是凌晔不待见谁也跟着不待见谁的。
可这厢柳心婉却不在意,许是因为刚私下和君睿渊见了一面,听了些许安心的话,心情大好。
“公公客气,心婉有礼了。”
福了福身,少女昂首挺胸,与宫人们擦肩而过。
“黎华殿啊……”
单纯柔弱的面容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柳心婉看了看四周,拐进了一条曲折的小路,对着身边的丫鬟低声耳语了什么,那丫鬟了然,与少女对视一眼,转身消失在了林荫路上。
此时,御花园。
夜色正好,明月当头,园中梅花清香扑鼻,伴着丝丝夜晚的寒风,灌进少女的衣领,冷的彻骨。
抽了抽鼻子,柳拾画感觉自己有点着凉了。
这皇宫大内,着实是大啊,从宴席走到御花园,便已让柳拾画累的有些腿酸了。特别今日为了进宫特意穿的鞋,简直是一步三晃,脚疼的很。果然高跟鞋更古至今,都是女人脚丫子又爱又恨的玩意儿。
“累了?”
头顶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身前男子突然停下的脚步让少女不由得晃了一下,然后毫不意外的一脑门砸了上去。
“夫君都未曾说累,拾画又如何敢言。”
额头撞得生疼,黛眉轻蹙,少女微微后退了几步,依旧与身前之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眸色微深,凌晔亦步向前,弯腰,逼近。
头顶突然黑影压下,带着些许温热的气息,她抬眸,正对上那双薄凉的眸子,那一瞬,柳拾画只感觉周身的血液比这寒冷的夜风还冷的彻骨。
却是耳畔一声轻笑,藏在衣袖中的手被人轻轻拉起,被迫与身前之人比肩而行。
“你怕我?”
“怕?”
微微一愣,柳拾画随即轻笑一声,娇柔的窝进了身侧之人的怀里,“这世间之人都可为怕夫君,可奴家是夫君的枕边人,有何可怕?”
声线温柔,一如既往的娇媚入骨。
可偏生是凌晔最不喜欢的样子。
这个女人,若不是受了污蔑或是逼急了,是怎么都不会流露出那么丝毫真性情的。她这媚的不行的乖巧模样便是一贯的伎俩。
顺势搂住怀中少女纤薄的肩,他低头轻声耳语,神色温柔,笑意绵长。
柳拾画微震,竟有些沉迷于这一瞬的温柔,下一秒,袖中之手却紧握成拳。
他说,柳拾画,你是当真不怕死,可你要知道,若你那落红之物被本督知道流传出去,你这枕边人,也只能死在枕边这位置了。
她沉迷这倾世容颜,沉迷这突然的温柔,沉迷这低沉的声线,亦厌恶于凌晔口中所言。
“你既从未信我,又何必让我陪你来这宫中龙潭虎穴,我柳拾画若有丝毫害你之心,又岂会安生到现在。”
原本乖巧窝在男人怀里的少女猛然抬头,口气是少见的森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