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厅堂的大门缓缓从外面打开,隐约露出一抹颜色,丝丝缕缕的凉风顺着越来越大的门缝灌进来,吹起两人的衣袂,暗紫与水蓝烟雾交织,说不出的迤逦颜色。
餐桌上一时有些安静。
显然没想到餐桌上会围坐这么满满当当的人,柳拾画心中一紧,抬眸去看身侧之人。
可堂堂九千岁是嚣张惯了的人物,全世界等他一人好像都应是理所应当的,哪儿觉得有什么不应该?目不斜视施施然就落了座,好像是左相府的男主人一样。
“姐姐总算是来了,大家伙就等姐姐和姑爷来了。”
前头传来少女柔柔的声音,那脸上的喜气看起来可真是没作半点儿的假,口口声声说的就是她柳拾画身为晚辈竟然敢让众多长辈等着,实在是无礼,目中无人。
这么一说,柳拾画反而就没有了先前紧张的感觉,笑眯眯的跟着九千岁落了座,“都说出嫁随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若以后妹妹嫁给了如今的意中人,说不定哪天就是姐姐和九千岁一道等你了。”
古代尊卑严明,九千岁怎么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儿,就算归宁不应该让长辈等,可九千岁想晚点来,谁能奈他何?
可这话里还有一个重点就是,柳心婉有了意中人,那么什么样的意中人能够让九千岁等?
一时间,不少人想到了这个问题,齐刷刷看向了柳心婉,好奇这左相府庶出的才女到底看中了谁。
眸光瞥向坐在身侧的女子,凌晔好整似暇的喝了口事先倒好的酒,那模样,典型的看戏姿态。
柳拾画温婉一笑,特殷勤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又给身侧的准夫君斟满了酒水。
“姐姐……开什么玩笑。”俏脸瞬间有些难看,柳心婉又是心虚,一遇到众人的视线,就不知该如何说话了。再对上柳拾画悠悠闲闲的模样,那心里的气可真是不打一处来。
“你妹妹待字闺中,尚未媒聘,切勿胡说八道。”秦雪自是恼怒,却是摆出了一副长辈的姿态。偷偷看了身侧的柳钟毅一眼,见他没什么反映,又接着说道:“画儿啊,以往你在左相府一直目中无人,做事不知尺度,如今已经嫁作人妇,怎么也不能再胡言乱语,免得给九千岁摊上不必要的麻烦。”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都是九千岁娶了个痴女傻子做媳妇,挑拨柳拾画早晚会害了九千岁,是个不吉利的家伙。
照理说,一般女子被族人当着上下那么多口人说这样的话,怎么也该面色苍白,慌乱不已的看向自己的夫君的。
嗯,没错,是该依靠夫君。
秦雪冷冷的看着柳拾画,料想九千岁怎么也不会因为这么点无关紧要的小事帮这死丫头,毕竟她刚才的话哪句不是在为九千岁着想?
现在这餐桌上那么多双眼睛,可都是在等着看柳拾画的笑话呢。
等着看这个痴女儿慌慌张张的看九千岁,等着这个痴女儿慌慌张张的解释自己不会给夫君添麻烦,等着……
“咯咯咯。”
可等来的却是低低的笑声,婉转而欢快,“秦姨娘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少女嫣然一笑,身子一软便化作了一滩水,软绵绵没骨头似得靠在了凌晔的怀里,一张小脸闷在凌晔的胸口,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夫君,秦姨娘这是诅咒您休了奴家呢,夫君你会休了奴家么?”她抬头看他,一双眸子怎么看都有点胆大包天说着别人家事儿的模样。
凌晔挑眉,未语。
“奴家觉得夫君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休了奴家的,毕竟迎娶奴家就是这天底下最麻烦的事儿,哪儿还有比这更麻烦的事儿了呢?夫君说是不是?”凌晔不说话,她也不管,自顾自的说着,一双藕臂松松的勾着身前男子的脖子,就那么一副姿态,当真算的上是坐没坐相。
“确实麻烦。”薄唇轻启,凌晔定定的注视了这个在他身上乱爬的女子,突然吃吃笑了起来,环上了女子的腰肢,身子后仰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细长精致的眸子微挑,那笑眸里,是怎么也看不透的深深墨色。
柳拾画顺势与凌晔贴的越发的紧,这哪儿止的坐没坐相,都能称得上是白日宣淫了。
主角还是一个丑女和一个阉人?
天啊撸!
周围之人有些不忍直视的移开视线,又好奇的把视线挪了回来。柳钟毅皱了皱眉,自是觉得这闺女和九千岁如此实在不成体统,正要说什么,少女却是微微摆正了姿势,半靠着凌晔轻声低笑:“奴家觉得呀秦姨娘是被上次那冒失丫鬟浇的一桶水给浇傻了,早先就劝姨娘请大夫看看,姨娘不听,现在反倒在归宁的吉利日子撒疯,丢了左相府的人。”
那口吻,说不出的嘲讽。
被她这么一说,秦姨娘一下子想起了上次被拿尿桶泼的一身的水,脸色瞬间黑了大半,可又想起那天因为这丑丫头被柳钟毅责罚的事情,再看九千岁搂着那丑女的态度,竟是一时不敢再反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