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转头与林若闲谈:“林若啊,我记得九华阁每到年节,都会依照九州各地风俗,分别办数十个不同的庆祝之处。”
林若颔首道:“是的老夫人,这正是让无法回归故乡的游子以解思乡之情。”
言罢,林若看了虞稚一眼,老夫人都为她做到这样的地步了,她不会看不出来吧?
于显民于芷桐紧接着打开礼盒,分别是文房四宝和玉饰。
于碧云在看到礼物时浑身一震,指腹紧紧地扣着盒子,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失态。
盒子里居然是两只栩栩如生的木雕——蛇与象。
这显然是在告诉她:贪心不足蛇吞象。
贪心?何谓贪?凭什么别人能得到的东西,她不能去争去夺?
于碧云重重将盒盖扣上,双眸中的秋水拨开,满是深渊血涡。
“咳咳……我要回去歇息了。”老夫人轻咳了两声,扶着林若起身道,“你们都散了,回去守岁吧。”
以前于府人都是在一起守岁的,今年老夫人却要他们各回各院。表面上是因为她身子不适,实则是在为虞稚留时间……
老夫人都把假孙女宠到这个份上了,于修齐实在看不下去,起身大步离开。
虞稚至始至终没有说半句话,微微屈膝送走老夫人,便拿着画卷一路沉默地回了闺阁。
约莫一刻钟后,她突然从床榻上站起来,拿起不起眼的素衣走入屏风后。
披上浅青色斗篷,她问鸣珂:“出去玩吗?”
鸣珂激动地抬起头来,竟口齿清晰地吐字回应:“好!”
一大一小来到了市井街上。
重重花灯将城池映得恍若明昼,红绸在夜风中飞舞,下面跑过玩烟花棒的小孩,拥挤的人群望着杂技拍手叫好。
这是鸣珂第一次见到人类的年节,迷茫又兴奋地东张西望,渴望地盯着小孩手中的烟花棒。
那是什么啊?看起来很好玩。
虞稚一袭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精巧的下巴。走出了十余米,才发现鸣珂没有跟上来,回首看去,见他还在驻足看烟花。
小小的身子孤立在阴影中,与热闹格格不入。
这时她才想起来,鸣珂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小孩,怎会不喜欢玩具呢。
她淡淡地敛眸,向前走去。
片刻后,鸣珂的眼前出现了一大把烟花棒,不远处的小孩发出羡慕的叫声:“哇——!”
鸣珂顺着纤细的手臂向上看去,虞稚一言不发地递给他火折子,他霎时咧嘴一笑,蹿起来抱住烟花就是几个骨碌,像小狗似地在地上撒欢。
然后路人就看到一个小破孩同时点燃一大把烟花棒,烫着手了就瞎胡咧咧,屁颠屁颠地乱跑,火星子飞溅,吓得路人四处躲。
“谁家小孩这么虎啊?”
“有没有大人管管!”
“哎哟喂——我的新衣服,离我远点!”
鸣珂乐颠颠地抱着烟花棒给其他小孩看,惊得众小孩作鸟兽散。
有大人急忙护住自家孩子:“别跟那个小怪物玩!”
一群小孩学嘴叫:“小怪物!”
鸣珂的脚步骤然顿住,烟花棒的火星逐渐熄灭,他本就肤黑的小脸陷入阴影中,多了几分可怖。
忽然,他猛地张开血盆大口转过去:“嗷呜!”
“呜啊啊——!”
顿时吓哭了一大波小孩子。
“哼。”鸣珂满不在乎地回过头,蹦蹦跳跳地跟上虞稚。
虞稚伸手递给他刚买的吃食:“没事儿别瞎跑。”
鸣珂眼睛骤亮,抱过来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估计完全没注意虞稚在说什么。
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管教他,径直往九华阁的方向走去。
九华阁,顾名思义,足足有九座高楼,远远望去,好像九幢泛着神光的宝塔。
能来这儿消费的都是达官贵人,一餐千金,不过在各种团圆节日会减价,说是要给贫穷游子们一处思乡之地。
说白了就是打人情牌,哪有商人会真的放着钱不赚。
今夜的九华阁热闹非凡,上至达官贵胄,下至平民百姓,即便座位满了,也可以挤进去看节目,品尝免费的甜点茶水。
虞稚和鸣珂进去时,四周高朋满座,舞台上奏乐起舞,将欢快喜悦的气氛送给每一个人。
鸣珂看着那飞舞的绸缎,伸出爪子去乱抓,自己跟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虞稚环顾四周,依次扫过牌匾,寻找代表雍州的阁楼,却只看到了一个刺眼的字“魏”。
如今的雍州已不是雍州了,是魏国,是窃国贼子的魏国。
她沉默了片刻,走上前去:“给我开一个雅间吧。”
小厮笑得训练有素:“抱歉姑娘,魏楼的雅间与座位都已经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