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不是故意的……”
小虞稚追了几步没追上,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耷拉着肩膀,自言自语般的呢喃,“对不起嘛……”
那一天,总是笑得像个小菩萨的虞小姐,居然整天都不高兴地噘着嘴,那些想溜须拍马的达官贵人们都望而却步了。
宽阔的宫道上。
身影魁梧如泰山,一身沙场煞气,银灰铠甲的大将军踱步走过,身后的宫人紧紧低着头,生怕惹到了这位大人。
转过一道拐角,紫宸殿映入眼帘,大门外的石狮子上蹲着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北夜决步步走近,果然看到小虞稚背靠着石狮,双手捧着脸蛋,唉声叹气,就像快要枯萎的太阳花。
大将军又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了变脸,微微俯身,笑眯眯地柔声道:“谁惹我们阿稚不开心啦?”
宫人们已经见惯不怪,那个惹虞小姐的人,怕是等会就要见阎王了。
“不是……”小虞稚抬起澄澈双眸,求助地闪烁着漆黑瞳仁,“我说错话了,他一定很伤心……爷爷爷,我该怎么办啊?”
闻言,北夜决笑出了声,慈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当然是去道歉啊,只要是阿稚开口,谁还能怪你啊?”
“真哒?”
小虞稚终于来了精神,笑逐颜开,“谢谢爷爷爷,我这就去!”
话未说完便从石狮上蹿了下去,在北夜决的笑声中跑走了。
跑到一半,小虞稚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质子们都住在哪儿,便顺便抓了一个人问,然后继续跑。
九宜宫。
门口侍卫见到小虞稚时,眼珠子都快惊掉了,连忙提醒:“虞小姐,这是九州质子们住的地方啊!”
“我知道。”小虞稚满不在乎地跨过门槛跑了进去。
原本质子居住的宫殿是不允许闲杂人等随便进入的,但宫人们根本不敢阻拦她,只得任她瞎逛。
做质子虽不光彩,倒也不会被亏待。质子们衣食无忧,甚至可以与皇子公主们一起上学堂,在另一种意义上是被人羡慕的。
夕阳之下,众质子直勾勾地盯着她,好像她是一块大肥肉。
这种目光她已经习以为常,所以才会觉得殷渊很有趣。
小虞稚又随手逮了一个宫人:“请问殷渊住哪儿啊?”
宫人诚惶诚恐地指路,说是住在最里头的那一间厢房。怕她找不到,便跟着她一起去。
穿过长廊,原本安宁的宫殿内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
“啪!啪!”
“你这个贱骨头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是吧?你以为这是幽州吗?我呸!”
那是鞭子抽打在地上的声音,尤为响亮刺耳,揪住了小虞稚的心。
就在她出现的刹那,鞭子终于不再落空,狠狠地抽在殷渊的身上!
“啪!”
布衫陡然破开,在他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怵目惊心的血痕。
小虞稚来不及思考便脱口而出:“住手!”
“是谁多管闲事?”大太监握着鞭子愤怒回头,在看到她的瞬间噤了声,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虞小姐……您……”
“你为什么打他?”小虞稚快步走过去,见殷渊冷着脸站在角落里,也不看她。
“因为……因为……”
大太监急得满头大汗,他当然不敢说实话,苦思冥想编出瞎话,“他方才口出狂言,辱骂皇上,奴才是气急了才动手的……”
“辱骂?”小虞稚才不相信那么沉默寡言的人会出言不逊,眉梢一挑,气势摄人,“除了你还有谁听见了?”
“这……”大太监连忙给其他宫人使眼色,但其他宫人害怕得罪虞稚,又苦于大太监的长期压迫,便缩着脖子不说话。
大太监只能苍白无力地辩解:“虞小姐,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啊,您千万不要被这个质子蛊惑了!”
“把他带去刑司,按律处置。”小虞稚看了看殷渊身上的伤,微抿唇瓣,“再给我拿点伤药来。”
侍卫把大太监拖走,宫人很快取来了伤药,恭敬地奉上。
漫天红霞惹人醉,渐渐迭起暮色。
殷渊沉默地坐在台阶上,小虞稚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给他擦药。
她想那么深的伤痕一定很疼,但这个人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好像已经习惯了似的。
想到这儿,小虞稚先是道歉:“对不起啊,我不该那么问的。我向你道歉,你会原谅我吗?”
粉雕玉琢地小女孩仰着头,红霞映进她闪动的双眸,少年暼过目光:“嗯。”
“太好了!”
小虞稚喜上眉梢,双眼笑成了弯月,“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会尽力保护你不被欺负的!”
殷渊顿了顿,夜风吹拂起他的发丝,凌乱中泛起引人探究的神秘。
只听他浅浅低应:“嗯。”
那一天。
小虞稚多了一个特别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