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扭曲的梦，依然是站在那盯着她的浮兰，不过旁边又多了个奥加。

珈奈也依然十分清醒，同时也有了心里准备，不再被眼前变形的世界吓到，而是聚精会神与两姐弟对视。

“能听到我说话吗？”动弹不得的珈奈尝试与浮兰交流。

至于奥加……他安静下来倒是不怎么惹人讨厌，希望他在外面也能一直这样，站姐姐旁边安心当个背景或是吉祥物。

必须在梦中心想事成才算是清明梦，现在这种强制监禁的只能算是半清明梦。若是行动自如，那珈奈就打算跑过涌起波浪的地面，使劲摇在那装深沉的浮兰。

“喂！”

上次梦已经道过歉了，没效果，因此这次不再采用相同的战略。

“嘿！喂！”

她想用大声的叫喊取得回应，同时也希望竭尽全力的大吼能把自己吵醒。

接着，浮兰的嘴张开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等珈奈再喊出点什么，世界便开始解体。天空成块地碎裂，像碎纸机吐出的纸屑。碎块掉落在地平线上，露出深邃幽暗的边界，让珈奈觉着这世界就是块贴在球体内部的胶水画。

浮兰脸上不再死气沉沉，有了属于人的表情，声音也大了一些，可这一切立刻就被雪花般飘落的世界碎片遮盖。姐弟俩站立的地方是最后没有分裂的区域，如海面上的浮冰，逐渐远离珈奈。

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扯住她的每一寸皮肤，带着十足的催眠效果，让她的眼皮再次合上。

“计时三十秒，她再不醒就把原液回注。”

珈奈听到菲力在一旁讲话，但眼睛无论如何也睁不开，四肢也没有知觉。

有人在轻轻拍打她的脸——是菲力的巴掌。

她处于梦与现实的过渡带，第一层清醒与第二层清醒的中间区，意识从那个魔幻世界里脱离，但还没有找回身体的控制权。简而言之，她处在列车中转站里，而转乘的那一趟车还没到，只能苦苦站在那等候。

“倒计时十，九，八……”

是助手的声音，那个装作认识她家里人的骗子。

似乎倒计时结束后会发生些了不得的事，会让自己吃不少苦头。在这个编出的借口的驱使之下，珈奈醒了。

入目便是与她脸贴脸的“大蜘蛛”，伸出一条装有细针管的脚，悬在她鼻尖上。

“醒了。”

菲力话音刚落，“大蜘蛛”就迅速缩回天花板，数十条腿错落有致地叠在一起。

珈奈感觉眼有些干。

“那这些原液就？”助手发问。

“先留着吧。”菲力挥挥手，“168号怎么样？”

“依然没有反应，只在上次有连接的迹象，原液一停也就跟着停了。”

“她可拿不出那么多原液给两个人用……总之先这样吧。”

菲力扶起珈奈，拇指食指把住她额头的皮肤，微微向两边拉扯。直到珈奈感觉不舒服朝后躲开，菲力暴力的测试才停止。

“以后看来是不能让你再出去健身了。”他有些惋惜地说。

珈奈心里已经把“健身”同“伯恩”那个奇怪的大哥哥绑定，菲力这句话好像等同于断了两人以后的联系。

她不怀念伯恩，即使以后再不相见也不会伤心。唯一让她有些伤神的是那些帅气而又有趣的健身器械也要同自己说再见了。

但她不会表现出难过的样子。

“菲力先生！检查组马上就要来！”另一个助手推开门，慌慌张张说道。

“他们都不通知一声？以为是旅游吗？我哪来那么多时间给他们泡茶？”

“这个……”助手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平息菲力的怒火，“那边说是要看看项目的进展，似乎是对您的报告很感兴趣。”

“那时的进展可没法拉到现在。”

菲力背着手走来走去，不时敲敲桌子，缓解心里的苦闷。

“总之先送她回去。”

珈奈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又回到那个助手的怀里，以与来时同样的姿势离开这间屋子。

……

“虽然报告里说得很详细了，视频也有，但我还是想来亲眼看看。有些突然，希望没打扰到你。”

光头的额头纹正对着菲力，那是他表示自己微不足道之歉意的方式。看上去有些好笑，但也能感受到这个中年男人身上一点点的谦逊。

但菲力可不会因此而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