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是一介妇道人家,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却端端不要做阵前的逃兵。无论如何,愿共生死,同存亡!”不知何时,她已不用“玉玲”二字,只是斩钉截铁地说出这样的一番说话,气势立时高了几分。虽不知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决心,才作了这样的一个决定,但我却不由得肃然起敬。
同相处十余年,只觉今时今日,方真正认识眼前人。
她将一双手紧紧握住我的,隐隐能察觉到她手心有汗,指尖亦不稳,微微颤抖,但她的脸上神色却趋于笃定,再无半点仓皇,缓缓朝我绽开一个笑容,坚定如山。
我心神一震,眼里掠入这抹如花笑颜,心中竟莫名生出一股强大的执着,无论如何,不成功,便成仁。
走出房间,庞清竟已再次归来,率了一个卫戍小队,守护在门外,只等我穿戴完毕。一眼看去,尽是一丝不苟的军服装扮,大敌在前,眉目间个个依然镇定,不愧是我外子带领出来的一众良将。当先一人正是庞清,此时没有戴帽,更觉轮廓分明,眉目英挺,他站得笔直,纹丝不动地立在门口,见我一出来,便打了个手势,众人分成几路,立马包围了我的身边,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一副严阵戒备模样。
“敌军已经入城?”我一时困惑,开口问道。
“并非如此,夫人。”庞清却并未转过脸来看我,只是跨开步子,迈了出去,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杆步枪,上头的刺刀擦得锃亮,他的食指紧紧扣着扳机,显然这杆枪已经上膛。“纷乱之时,只怕有内应潜伏督军府来,图谋不轨。”短短几句,却已经描述清楚。
冷汗瞬时遍体直流,我不曾真正见识过战乱场面,唯凭一己勇气,支撑到现在,虽也知战争既始,生死已经难定,仅仅相隔一线。然却未曾想过,往日安心身处其中的督军府邸,随时潜伏着种种未知的危险。
走廊上灯火通明,廊灯映上我水色一件睡袍,更渲染开压抑的气息。四周里尽是穿着暗灰色军服的身影,看不清神情,我只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教人无所适从,但也只可逼迫着自己强打精神去适应。
平日走惯了的走廊,今日仿佛格外漫长。一行人沉默许久,只听我终于问道:“这是去哪里?”
庞清四处看了一看,十分警惕,语声急促:“会议室,城内一众隐蔽通道,以及防守工事布置,尽在那里。”他转过身来,目光炯炯,眉目里竟也有几分程说的决断果敢:“督军不在跟前,还请夫人代劳,指点军士。”
他的这一番话像是意料之中,却又分明是出于预想之外,但我却全无一点惊惶与推搪。眼下正是危机,这职责,我让不得,也不能让。
“好。”我当机立断,转头望了望走廊尽头一扇落地玻璃大窗外火光冲天,竟有淡淡笑意,“那便速战速决!”我推开眼前两扇红木雕花大门,只听得一声沉重的闷响,众人便尽数涌入了会议室内。无数军用聚光灯将房间内照射得亮如白昼,放眼看去,一张圆木大桌上铺满大张大张军事图纸,竟然还摆了抢,看来庞清早有准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