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声色俱厉的质问过后,为首海盗却又话锋一转,和颜悦色地安慰道:
“哈哈,其实是啥营生,之前和郑家有无瓜葛,都没关系。总之,到时该干啥还干啥。不过,东南海上这块地盘,很快就是我们刘大当家罩着的了。和那姓郑的再也没关系了。咱们爷们儿呢,就是替我们刘大当家先来打个前站,也替你先疏通下今后与我们合作的生意。你说,今晚我们爷们儿送来的这份礼,怎么样?够不够意思?”
话既已说到这个份儿上,那董庄主自然无法拒绝,只得拱了拱手,冷冷答道:
“多谢好意。”
“嘿嘿,既然如此,那后面的话就好说了。咱们爷们儿此来除了送礼呢,还希望董庄主您也能表一表今后合作的诚意——诶,先说好,咱们爷们儿可不是来打劫的,以后也要多多合作呢,金银财宝就算了。这次来,就希望董庄主先贡献些粮食,就当是先预付的定金了!””
听到这里,郑福松倒吸一口凉气。闹了半天,直到这伙海盗终于说出了这段话,郑福松才恍然大悟,结合前几日在浯屿岛跟随张永产、程大勇烧掉敌军所占粮库一事,立时明白过来了其夜闯董庄的真正目的,原来是为了——筹粮。
如此看来,刘香和荷兰人那里,粮草已然不济,一直在那空荡荡的料罗湾上漂着,恐怕有些撑不下去了。
这倒的确是个重要的情报,必须立即带回去!
可郑福松正如此想着,面对海盗们索取粮食的要求,董庄主却显得有些为难:
“粮食?可——我们这庄子里也没有多少存粮,不信各位可以到粮仓里去看一看。要不,还是为各位略备薄礼——”
“哈哈,拿钱就算了。”
谁知,虽然其他几名同伙眼里开始冒光,但是为首的海盗却摇了摇头,语气坚决道:
“告诉你,我们就要粮食!再说,拿了钱,咱们爷们儿如今不好到市井露面去买,也没啥用啊。这样吧,若是庄上今晚实在没有太多余粮,就给你们宽限几日,劳烦帮我们买好粮食后,再送过来吧。”
“这——可如今粮价大涨……”
见自己已经有所退让后,这位董庄主依然面色为难,试图推诿,那为首海盗的脸色瞬间阴沉,拍了拍手中的刀刃,透着隐隐的杀气地冷哼道:
“嗯?怎么,这么点儿诚意,都很为难吗?”
经这么一吓,董庄主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将原先的后半句咽了下去,转而说道:
“额,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就算现买粮,总是需要些时日的……”
而那海盗再次露出了微笑,大手一挥道:
“这无妨,我们先押个人质就是了。就当请到我们船上歇息几日,粮食来了就放人。”
说到这里,海盗们的目光再次在董家众人中来回扫视着,如同呲出獠牙的野兽,打量着自己的一众猎物一般。看样子,这些家伙早已考虑到万一讨粮不成,就打算直接绑票、威胁其用粮食来赎了。
眼见董家上下不敢言语,为首海盗更是狮子大开口道:
“时间既然宽限了,那粮食就得加点儿量了,也不多要,你们贡献个一千斤粮食就成!”
“一千斤粮食?!”
“嫌多?罢了,就凭你们码头上那几艘小船,可能也运不了这么多。那就先来三百斤粮食吧。其余的以后再说。”
面对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形势,那董庄主不得不点点头,长叹了一口气,算是答应了。
“哈哈,痛快!既如此,怎么样,就劳烦董庄主您跟我们走一趟吧。等你们的粮食一运到料罗湾,我们便立刻放你回来!”
说着,为首之人一挥手,几名海盗立刻不由分说地架住了董庄主,三下五除二就给其绑了起来。
“招呼守在后门的小韩等弟兄,准备撤。”
眼见得手后,为首海盗再次吩咐了一句,就准备裹挟着董庄主离开。
见此情形,噤若寒蝉的董家上下都无可奈何,但还是有一人上前阻拦道:
“几位好汉,我们庄主身体虚弱,年事已高。怕是经不起海上的折腾了。要不,还是换我跟你们去吧。”
郑福松定睛一看,冲上前的居然正是那位宋伯。
可海盗们却斜着眼看了看其身上的粗布衣服,不屑地问道:
“你这老匹夫是干啥的?”
“我是……我是庄上的车夫,跟了老爷好些年了。”
“车夫?得了吧。我们拿了你这样的小角色,谁会保证用几百斤粮食来换你个车夫?呸!”
海盗们粗暴地一把推开了阻拦的宋伯,正打算迈步走出大门。而就在这时,忽听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朗声喝道:
“放了我爹!我跟你们走!”
众人回头一看,均是大惊失色,尤其是那上了年纪的董庄主,此刻更是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