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夏夜月影(四十七)(1 / 2)

随着杨卫东的这一声,东侧大田里我的母亲、哥哥、两个妹妹,也都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活儿,一起将目光转了过来。看来,这位杨叔叔,倒也说得上是先声夺人了。

清了清嗓子后,杨卫东这样对我的母亲说道:“梁嫂,看,二公子来了——”

杨叔叔一向喜欢开点玩笑,且不时语出惊人,这我自然是知晓的。不过,此时听他这么一说,我还是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按我目前的家境,这“二公子”的称呼,我是万万不敢当的。他为什么要叫我二公子呢?这个上午我穿了一件雪白的衬衣来干农活,自然不甚协调。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恐怕还在于:我这挑担的姿势,或许有点摇晃且轻飘,不像劳动人民的样子,倒有点像那些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不过,由于实情就是这样,他要怎么说,我也只能——

“杨叔叔啊,”我母亲接过话,“穷人家的孩子,怎么敢称公子哥儿呢?”

“看他这样子,倒像是个那笔杆子的人。梁嫂,你是有福气的——”

“就算是以后拿笔杆子,现在,现在也要努力啊!”我母亲的话,倒是语重心长。

“努力,”杨叔叔接口道,“努力是一回事,不过,这世上,用功读书的人也多的是,到头来成得了气候的,又有几个呢?可见,天赋和命运,还是少不了的。梁嫂,你放心吧,对于二公子的前途,我是看好的——”

“那,那就托你的福了——”我母亲接过话。

两人这样说着的时候,我挑着担子,已经来到自家水田南侧的田基上。

我母亲暂时中断谈话,和我哥哥来到田边,这样,三人一起到手,把这一大担秧苗分到这一亩三的水田里。大致上估算一下,当这些秧苗疏密有致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这一亩三,也就种得差不多了。因此,尽管被杨叔叔笑话了几句,我这一趟,依然是很重要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一家五口,由北向南,把这些捆成束的秧苗,成排成行整整齐齐的插在这水田里。平心而论,劳动强度不怎么样,不过,对人的细心和耐心,还是颇有要求的。

做了一阵子之后,我隐隐觉得,右侧的脚踝一带,隐隐有一种微痛微麻微痒的感觉。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幻觉;然而,再过片刻,凝神细细体会之时,我确信,这种感觉,确实来自那脚踝一带,是千真万确,不容置疑,无法回避的。

这样想着,我抬起脚来。

我的天啊,一只小拇指大小的蚂蟥(水蛭),正贴在我小腿肚偏外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