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陌麒渊收住脸上的笑意,声音有些发紧,“只是,那个手最凉的弟弟已经不在人世了。”
一双细滑无骨的手抚上陌麒渊的脸庞,像是在安慰他似的。冉冉深知陌麒渊是个极重情重义的人,现在想起那个过世的弟弟他心中定是不好过。
“亦桐,我没事。我只是感慨,才短短几年我们手足之间竟然会演变成现在的局面,曾经亲近的人如今已信不得,看上去倒像是只有我自己还沉溺在过去、放不开一样。”
“麒渊,你怎么这么说?”冉冉收回手来,认真的看着陌麒渊,“你是指七王爷么?他不是从小与你亲近么?”
陌麒渊苦笑着,轻叹一口气道,“亦桐,你是否察觉皇上似乎并不知道温霄云汤的幕后老板是麒璿?皇上不知道,那么全城甚至是全国百姓都不可能知道。短短六年的时间里,麒璿在天子脚下如何成为富可敌国的一方商贾?更何况,温霄云汤的小厮毫不掩饰身份的来送请柬,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整个霄都的人都知道那神秘的林老板要为我接风洗尘之事。这接风洗尘四个字,何其重!”
冉冉垂着眼帘,稍作思虑便一切都明白了,“难道说,麒璿轻易透露身份是料定了你会念及兄弟之情不会去跟皇上告密、更不会向世人宣布林尘就是七王爷。全天下的人只知道你被富可敌国的林老板宴请、成了座上宾,认定了你和林老板早就相识;加上你和皇上之间微妙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秘密,那么全天下的人都会觉得你图谋不轨、想要联合巨富商人造反!”
“嗯。”陌麒渊轻轻点了点头,心里泛起苦涩,“亦桐,麒璿已经不再是我从小认识的那个胆小儒弱的孩子,我和他之间的情谊也许只能维持于表面了。”
一大清早,院子里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大家天不亮就都起床穿好了白色的素衣忙前忙后的准备着今日下葬仪式要带的东西。
按照宫规,太妃娘娘虽是先皇宠妃,却不能按照当今皇上宠妃的待遇进行安葬。送葬的队伍不能走城里的主干道、须从次道去往安葬地,期间还不能鸣哭哀嚎打扰城中百姓的正常生活。皇上只拨给了十五个宫女太监随行,整个送葬的队伍看上去冷冷清清、让人看得有些心寒。
陌麒渊身穿黑色的长衫高坐在马背上,眼眶有些发红。冉冉坐在轿子里,时不时掀起轿帘去看陌麒渊,每每对视却只能给陌麒渊一个安慰的笑容。太妃娘娘患病好长时间也不见有人通知远在梧州的陌麒渊,疏星虽然一直驻守在霄都却不能随意进出皇宫、对太妃娘娘的事情也知道得不多。
今早去太妃娘娘身前的住所取太妃的遗物,随身伺候了太妃二十年的嬷嬷趁无人之时才敢声泪俱下的道出太妃娘娘这几年来过的苦日子。自先皇去世以后,太妃身子一直不好,好几次卧病在床去传宫里的太医都没有人来看诊。陌麒渊每次去看望的时候太妃总是强装笑颜告诉儿子一切都好,前几次生病都是那位嬷嬷偷偷找了民间的大夫给看好了,没想到这次的病来势汹汹、人一下子就殁了。
陌麒渊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眼底的暗涌翻滚上来又被他压制下去。他的沉默让冉冉心中有些许不安,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送葬的队伍走了好久才到达安葬太妃的地方,好在太妃的陵墓是先皇在世前就选定好的,总算是对太妃的一点慰藉和补偿。虽然先皇生前的最爱是太妃娘娘,可迫于祖制历代帝王与帝后须合葬,这祖制让先皇和太妃两个相爱的人连死都不能在一起。先皇不能坏了祖制,也只得寻了个折中的办法:太妃陵墓位于先皇陵墓的对面,只稍一抬眼便可看见彼此。
冉冉握紧陌麒渊的手,和他一起看着太妃娘娘的棺木被送进陵墓里去。整个过程,陌麒渊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那些个忙忙碌碌的宫女太监小心翼翼的做着最后封陵的事宜,任何人向他请示也不见他答一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