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雪落(1 / 2)

第二天下午一点, 梁眷准时出现在京州广电中心的演播室后台。

不到三十平米的狭小化妆室里人仰马翻,梁眷坐在镜子前,任由节目组的御用化妆师狠狠折腾自己的脸。

“梁老师最近又熬大夜了吧?是不是在筹备新片?”

梁眷最近水肿得厉害, 化妆师不好明说,又怕自己再精湛的手艺也救不回来妆造效果,耽误上镜,只好这样明里暗里地先提前暗示一通, 甩掉自己的责任。

“《风月场》还没正式上映呢,她哪有心思再去筹备新电影?最近正忙着搞宣发呢!”

不等梁眷开口, 坐在后面忙着和编导对临时台本的佟昕然就先一步接过话题, 并不动声色地和梁眷对视了一眼。

忙着搞宣发是真,但要说梁眷眼尾的红肿和眼底的乌青,却是另有缘由。

自昨天陆鹤南主动挂断那通不欢而散的电话之后,梁眷整个人就变得魂不守舍的。窗外的雪下了整夜,她坐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的,也看了整夜。

佟昕然半夜起来去客厅喝水, 经过卧室门边, 瞧见梁眷这个样子也心疼, 刚想进去劝两句, 就被同样没睡的崔以欢给拦了下来。

作为同样受过情伤的过来人, 崔以欢最是明白, 越是在这种时候, 越需要留给梁眷一个安静的环境自我和解。

“《风月场》应该是冲着拿奖去的吧?程老师最近不是刚带着新片去柏林电影节吗?梁老师有没有想法冲击一下国际主流奖项?”

化妆师的话又将梁眷的思绪引回来,她讪笑两声, 漂亮的恭维话讲起来得心应手。

“我才刚入行几年啊?哪里能跟大前辈程老师相提并论?”

“别人叫我程老师也就算了,你怎么也有样学样, 跟着他们瞎叫?”

熟悉的声音震在耳边,梁眷与化妆师齐齐回头,化妆室的磨砂玻璃门不知何时被推开,本该远在柏林国际电影节红毯上的程晏清,此刻正笑意盈盈地抱着胳膊,倚靠在门前。

化妆室里的人见状,心照不宣的互相对视了一眼,闪烁的眉眼中暗暗表明自己磕到了。

——毕竟梁程两个人是导演界的金童玉女,超话cp榜中“梁上晏”的热度,也丝毫不逊色于其他流量明星。

混剪的各类cp向视频在其他社交媒体平台上的热度,也是居高不下。

导演界冉冉升起、并驾齐驱的两颗双子星,也算是开辟了流量导演的先河。

“你怎么回来了?”梁眷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口吻惊叹又疑惑,“电影节结束了?”

程晏清稍有夸张地重重叹了口气,迈步走到梁眷身边,挑了挑眉,语气尽显哀怨。

“唉,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我啊,电影节昨天就结束了,宣发团队买的通稿水军都在微博满天飞了,你没看见?”

圈子里能面不改色地调侃自己团队买水军通稿的人,恐怕只有程晏清一个。

见他又讲这样的玩笑话,化妆室的人都极给面子的哄笑了几声。

梁眷也跟着轻笑一声,随手将翻烂的台本扔在桌子上,在镜子中和程晏清对视。

“我自己都已经住在热搜上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功夫关注你的一举一动啊?”

有资格站在这间化妆室里的人不算多,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节目制片信得过的自己人。每天数以百计的娱乐圈八卦传言飘进他们的耳朵,却愣是没有一句流传到外面。

由此可见,他们的嘴是个顶个的严。

眼见话题从程晏清转到正处在风口浪尖的梁眷身上,化妆室里的十几个人默契地同时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竖起耳朵不发一言。

“行了你也别糟心了,今天节目一播出去,那些叫嚣的人也该就此消停了。”程晏清将手搭在梁眷的肩膀上,轻声安慰。

梁眷垂着眼,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下:“但愿如此吧。”

妆造一直进行到下午三点,期间漫长的两个小时,梁眷将台本又从头到尾看了两遍,还争分夺秒地坐在椅子上抽空睡了一觉。

只是在睡梦中她也仍不踏实,双眉紧蹙,好似随时要惊醒的模样。

梁眷在闹钟响起前悠悠转醒,程晏清见状忙将桌上的保温杯递过去,勾着唇,故作不在意地随口问。

“梦见什么了这么难受?该不会是做噩梦了吧?”

梁眷没去接程晏清递过来的保温杯,只是垂着眼睛安静地坐着,乌黑的头发散在肩上,一派温柔乖顺的模样。

这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径直越过眼眸,落入程晏清的心里。他放缓了呼吸,生怕惊醒来之不易的美梦。

“还能梦到什么啊?”梁眷抬起眼对程晏清笑了一下,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语气轻快得也不够尽兴。

“梦见《风月场》卖不出去,票房成为华语影片历史最低,以后再也没有人肯拍我梁眷的片子了!”

“是吗?导演界的票房女王还会怕这个?”程晏清反问了下,指腹慢慢摩挲着杯身,显然是不相信梁眷的这番说辞。

梁眷散漫地笑了笑,抬手抓起桌面上的台本,纸张翻阅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程晏清见状下意识噤声,不在提与工作无关的话。

台本的页数不多,梁眷一页又一页翻得极快,翻到最后一页,她便从头再来,像是个受人操控的木偶,只会机械重复简单的固定动作。

可只有梁眷自己知道,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一个挨着一个,乱成一团,连不成线,既没入眼,也没入心。

她才不关心程晏清有没有信她的鬼话,也不关心他究竟信了多少。

因为她总不能告诉程晏清真相,告诉他——她又梦见陆鹤南了。

在梦里他与乔嘉敏举案齐眉,生儿育女。而她终究变成了一个,在街头擦肩而过都不会再引他回头的过客。

多荒唐,多没出息,光是梦到你,我的心就乱了。

下午三点四十分整,距离直播节目播出还有最后二十分钟。

梁眷在化妆师的帮助下,最后一次对镜检查妆容,抬眸却见程晏清仍端坐在他的身后——服化造也是一等一的妥帖,好像下一秒就要登上领奖台颁奖。

“你怎么还在这?今天这么闲?不用去调.教下一部戏的演员?”

程晏清在电影圈是出了名的严苛,凡是他组内的演员,甭管多大腕,正式开拍前都得脱胎换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