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眷本就对说情话的陆鹤南没有什么抵抗力, 更何况眼下,还有女人永远无法拒绝的红玫瑰在一旁浪漫加持。
所以,明明能舒舒服服地坐飞机来滨海, 为什么要自己开八个小时的高速长途?
就是为了以更惊喜的方式,送给她眼前的这些花吗?
梁眷咬了下唇,那她是不是能想的更大胆一些?也许,他来滨海不是为了家里冠冕堂皇的公事, 只是单纯私人欲望作祟。
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见面,不是顺便, 是专程。
颤声开口前, 梁眷想让躁动的心静下片刻。她捏紧拳头,强迫自己不要情绪化,不要意气用事。
可也只在心里静了一秒,名为理智的防线就已全面崩溃。
“在这等我。”
梁眷简短的撂下一句,而后就小幅度的退后半步,还没等声音弥散在寂冷的空气里,人已急切地转身跑出几米远, 嘴上仍不忘嘱咐。
“站在原地别动, 我马上回来!”
紧张却难掩温柔的语调, 仿佛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陆鹤南恍惚了片刻, 盯着梁眷背影的眼睛迟钝的眨了眨, 而后真的依言站在原地没动。
从小区大门到单元门楼下, 梁眷一路上都跑得极快。直到坐上上楼的电梯, 她微微俯身,靠在轿厢上, 才有时间空档重重喘息。
房门打开,家里仍是一片漆黑, 看来爸妈还没从奶奶家回来。
梁眷稍稍舒了口气,她这叛逆期来的虽晚,却也还没法做到若无其事的,当面与爸妈撒谎。
拨通表姐崔以欢的电话后,听到对面的一片嘈杂声,梁眷有些犹疑。若不是手机屏幕上硕大的备注明晃晃的摆在眼前,她还以为是自己手抖拨错了电话。
梁眷试探着开口:“喂?”
“什么事?”
崔以欢的声音有些飘,神志却是清晰的。她起身走到僻静处,撑着疼到快要炸开的额头,竭力凝神去听梁眷说话。
“我这几天不在家,给我妈的理由是去找你问论文方面的事了。”听出崔以欢是在忙,梁眷尽可能的长话短说,尽力省去不必要的逻辑关系。
“我妈要是问你,你别说漏嘴了。”
崔以欢港大毕业,是当年的优秀毕业生。在校时,连续四年绩点第一,各种专业比赛的奖项也基本都拿过一遍,论文也是发的得心应手。
梁眷在大一大二时,就没少请教崔以欢有关论文方面的事。
因而刚刚在上楼的时候,抽空打电话跟妈妈,说自己这几天要住在大姨家时,梁眷的爸妈没有起丝毫的疑心。
因为一切都太顺理成章。
“你不在家,是要去哪?”
崔以欢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夜店内的大理石洗手台,她口吻虽清淡,神经却是绷紧的。在这一刻,她平常不轻易外露的做姐姐的样子,终于摆了出来。
帮忙打掩护当然没问题,但是她要有全部的知情权。
梁眷可以去追求想要的自由,但她涉世不深,这个自由的度量,该有人来替她把关。
许是因为年长两岁的缘故,崔以欢照顾这个妹妹,已成为经年训练后的下意识反应。故而此刻,她顺理成章的将自己放置在一个可以替梁眷把关的位置上。
梁眷对崔以欢的这份打破砂锅问到底并不排斥,她只是有些羞涩,所以声音小到像嗫嚅。
“他来找我了,我要去陪他。”
崔以欢怔忪了一瞬,在领悟到这个他是谁后,旋即笑开。
原来是那枚打火机的主人,来滨海了。
她不知道这个他究竟姓甚名谁,家世身份到底有多么的高深莫测。她从没问过梁眷,也没必要问,即使是再亲厚的姐妹,也该容许对方有秘密。
更何况她也有秘密瞒着梁眷。
“好好恋爱,小姨那边交给我。”
崔以欢打开水龙头,沁凉的水喷涌而出,哗啦啦得浇盖在她更为冰凉的手指上。然而再刺骨的凉意,也不能舒缓她内心的钝痛。
有两个女醉鬼互相搀扶着推开门,摇摇晃晃地走进洗手间,迫使崔以欢从自己的琐事中回神。
她扬起红唇,对镜子中妆容精致,却处处透露着憔悴狼狈的自己视而不见。而后扯出一个笑容,对梁眷做着最后叮嘱。
“做好安全措施,保护好自己。”她的语气温温柔柔的,带着怜爱。
挂断电话,崔以欢胳膊绷直,手掌撑在洗手台面上,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于她而言,都有些吃力。
最终只能任由自己像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带着几乎融进骨血的破败不堪,无力地蹲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
她是由衷的、真心实意的,为梁眷处处圆满的爱情感到开心。只是这份处处圆满太刺眼,很容易让她联想到自己的处处不圆满。
这世间,求仁得仁是侥幸中的侥幸,件件事与愿违才是人生常态。
刚刚进门的两个女醉鬼,上完厕所后,蓦地看见靠在墙角哭到泪流满面、不能自已的崔以欢,都惊恐地退后半步,酒意带来的昏沉也瞬间冲散了大半。
“姐妹,你没事吧?”胆子稍大的那个女人向前靠近一步,只是伸出的手却迟迟没敢落在崔以欢抖动的肩膀上。
没等到崔以欢的回应,女人咽了咽口水,再次问道:“需要我扶你起来吗?”
“不用了,谢谢。”崔以欢的嗓音嘶哑得可怕,她抬起仍带着明显泪痕的脸,在平复过呼吸后,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