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雪落(1 / 2)

为爱做三?梁眷笑了。

这段感情顺其自然的发展到最后, 为爱做三的那个人该是梁眷自己吧?

梁眷做人向来有自知之明,也从不做灰姑娘的美梦。

她不是灰姑娘,所以不需要靠一只水晶鞋的缘分, 来等待王子的拯救。

陆鹤南的圈子,她融不进去,也没想去融。谈这段看上去处处不合时宜的恋爱,也是只为当下真心。

哪怕真心瞬息万变, 她也想让当下的这一点点真,拥有一个短暂圆满的曾经。

那句歌词是怎么唱的来着——我不晓得, 我不舍得, 为将来的难测,就放弃这一刻。

至于将来,她也许是因为不愿想,更多的应该是不必想。因为所谓的“难测”未来,其实早有它的既定结局。

先不论她和陆鹤南走到相看两相厌,然后一拍而散的概率有多大。就算是有幸将这场情深义重多维持上几年,也逃不脱彼此该有的平行宿命。

无论爱不爱, 有多爱, 他都会为了家族利益的长远和稳定, 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

假使那个未曾谋面的妻子将是陆家的摆设, 但妻就是妻, 有名正言顺同他生同衾, 死同穴的权利。

在世人的旁观注视下, 举案齐眉的过完此生还不够,还要再满怀期待的共许配合默契的来生。

到了那时, 交付身心乃至一切的梁眷又该何去何从?做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然后任由真心变成一场钱与欲的交易?

到了那时, 究竟谁是破坏他人感情的第三者,谁又能说得清。

梁眷有她的骄傲,绝不会放任自己走到那一天。

所以尽管她现在爱的深切,也只敢表现三分,然后再用怀疑的目光,审视陆鹤南给予的十分爱意。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唯有陆鹤南的偏执,是她的始料未及。

梁眷曾经或许只是不想放弃当前这一刻,但眼下,陆鹤南的这份偏执,让她有了一点点胆敢期许未来的疯狂。

她不敢赌,却又偏偏想赌。

万一呢,万一侥幸挣脱掉老天赋予的束缚,顺风顺水的并肩走到最后了呢?万一没能获得幸福的原因,是因为她在爱的时候不够尽力呢?

清醒久了的人,忽然也想体会一下做疯子的滋味。

长长的一支烟含在陆鹤南的嘴里,良久的静默之后只余下短短的一截。

梁眷盯着烟尾的那点橘黄色的忽明忽灭,突然也很想尝试一下尼古丁充斥口腔的快感。

短时间的放空与麻痹,会让她获得意想不到的勇气吗?

梁眷几乎没有进行任何思考,径直抬手,不顾陆鹤南的茫然无措,干净利落的从他嘴中取走那只剩短短一截的香烟。

而后手法生涩,却不带丝毫犹疑地将烟嘴放在自己的唇畔。

然而还没等她进行下一步动作,就听见陆鹤南轻笑着开口,带着微微的嘲弄。

“别逞强。”

梁眷停顿了下,然后顶着陆鹤南讶异的目光,将他含过的烟嘴咬在自己的唇齿间。最后目光平平的回望过去,语气带着点居高临下的颐指气使。

“教我。”

陆鹤南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忪,不过刹那就恢复如常。

他思想虽然谈不上开明,甚至还有微微的大男子主义,但对女人吸烟没有什么偏见。抽烟这种合情合法的癖好,人人自由且平等。

他只是觉得梁眷年纪尚小,作为年长者,他有义务对这种恶习进行劝阻或告知。

但也仅止于此。

毕竟梁眷想要尝试的这种小小放纵,还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确保她不会误入歧途。

既然他有这种能力,那为什么不纵容她去做?

“用力吸一小口,含住。”

陆鹤南靠在座椅上,散漫的语调也让梁眷这个初学者放松下来,静下心仔细侧耳倾听他的下一句。

“鼻子轻呼一口气。”

梁眷认真的样子实在太乖,陆鹤南忍下心底的那股酥麻,竭力凝神注意梁眷的状态。明明吸烟的人是梁眷,可他的嗓音却一步喑哑了起来。

“舌尖顶住上颚,再用嘴吸气。”

梁眷依次照做,好学生善于学习的良好品质,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甚至不用陆鹤南多指导,她就已经掌握了基本技巧。

起初那股呛人的烟草味只是淡淡的,而后铺天盖地的辛辣感占据了她的全部感知,不适感硬生生忍下去的瞬间,无牵无挂的放空感也终于达到了顶峰。

有了第一口,梁眷接下来的吞云吐雾就显得行云流水了很多。香烟在她指尖彻底燃尽的时候,竟隐隐有一种意犹未尽之感。

“要不要再来一支?”陆鹤南嘴角噙着笑,作势就要去摸烟盒。

梁眷垂下眼睫,摇了摇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陆鹤南的提议。

某些事,有过经验和体会就好,不必养成习惯,刻入肺腑。多可怕,即使是在放纵,她也能做到自持。

她清了清嗓子,再次抬眸时眼里含着笑,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声音平静的仿佛在与陆鹤南说什么无关紧要的玩笑话。

可前半句刚一吐露,就让此刻的氛围破碎感十足。

“陆鹤南,若有一天我们无缘走到最后……”

梁眷顿了顿,用力用左手掐紧自己的右手手心,才堪堪没让自己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倾泻。

她长提一口气,继续带着一脸明媚微笑,故作轻松道:“我要走的时候,你别拦我。”

相爱时尽情尽兴,分手时冷心冷情,这是梁眷对这段情的全部期许。

每一句话,连同组成每句话的每一个字,落在这寂静的车厢里,都显得格外掷地有声。

梁眷表达的清晰明了,陆鹤南明白她的意思。

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而后就强撑着自己维持该有的从容。

“梁眷,你放心。”

他下颌线咬得很紧,呼吸也沉重了许多。但回复的却很冷静,冷静到近乎残忍。

“对于爱,我尽力挽回,但绝不强留。”

两个清醒骄傲到不分伯仲的有情人,在大年初一,阖家团圆这天,心照不宣的达成了一个没说破的约定。

一个关乎于离别的约定。

——

梁眷不知道和陆鹤南在车里静默着坐了多久,久到人行道上的行人都变得稀疏,道路两侧的路灯在夜幕下显得刺眼,她才回过神来。

刚刚的话题太沉重,以至于此刻的氛围还沉浸在冰点。

“很晚了。”梁眷偏过头,小声开口,主动破冰。

言下之意,她该回家了。